睿哲皇帝和柳依依算是正式打过招呼,然后他就微微耷拉下眉毛,带着些委屈地扭头瞧着无功先生,手掌朝柳依依一摊,轻叹一声道:“先生,您今天带着依依师姐上学生这儿来,可不止一次地伤害到学生了。”
“哦?这话怎么讲?”师父挑眉。
“这第一伤,您老人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学生请您出山帮忙的请求。
这第二伤,山上出了惊世天才,您就只是这般拉出来跟我炫耀一番,然后说‘按着规矩不能给你用’。
这第三伤,依依师姐人都已经被您带来我面前了,您依旧跟我说,‘给你看看,她天工术十分了得,但还是不能留下帮你’。先生,您说您这像话吗?也忒不地道了吧,没有这样作弄自家学生的。”皇上笑道,那份玩笑的抱怨其实也是带着点儿真心的。
师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中茶水见底,皇上很自然地拎起茶壶续了一杯。
师父道:“太平世不见扶摇仙。不见君谷外头的石碑,你也是亲眼见过的,扶摇宗人不能出世帮你,也只能怪你睿哲皇帝,把这天下治理得太好。”
“嗨……先生,您就别取笑我了。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么,什么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其实私底下,我连戍边的军队都快养不起了。是,现在大正看着光鲜亮丽,哪哪儿都过得红红火火,但是,百姓手里有钱,这天底下各个城镇坊市里流淌着钱,可这钱,却愣是收不回国库里来……唉……”
睿哲皇帝仰头叹了一声,表情有些凝重。
“更何况,就算北边的蛮子被挡在了外边,那西边呢,更北边呢,以及东边,南边……如今的大正朝,群狼环伺,虽然那些异邦人还没有向我们亮出獠牙,但那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您在山下有‘眼’和‘耳’,您自然清楚,现在大正国内,有多少暗谍渗透进来了,有多少外人暗搓搓地憋着想搞事情。”
皇上语带忧虑,絮絮叨叨,说起来竟然就停不下来了。
师父和柳依依眼巴巴地看着他,也没有打断,听着他继续抱怨。
“大正外边的事情我且先放一放不说了,毕竟离得远。我就说说大正里边的事儿,唉,这说起来都怕先生和师姐你们笑话。我,赵哲,大正朝的皇帝;我那亲兄弟,赵舞,大正朝的王爷。
三年前,那西方来的魔教在我大正搞事情,江湖上风流云动,一片动荡,后来,我让赵舞率军配合那十几个有名有望的大门派,压上光明顶,将魔教铲了。魔教教主风漫天被格杀在光明顶上,魔教教众四散,再也不能为祸大正武林。
之后,有老臣上书进谏,说是贤王赵舞一手统军,另一手伸向江湖,勾连许多底蕴深厚的大门大派,如此行径,恐生祸端,希望我能重视。
那毕竟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了,人家说的话,得给点儿面子。那天退朝之后我就把赵舞留下了,就问了他这事儿。问他是不是一边练着兵,另一边还在江湖上逛荡着。
我这一问,好嘛,问出事来了。”
皇上双手一摊,脸上写满了无奈。
“出什么事了?”柳依依听得正起劲,皇上的话突然断了,她好奇地追问。
师父没有出声,不过也转脸瞧着皇上,等着他继续开口。
“赵舞当时就急了,他说既然我怀疑他,那这兄弟没法做了。当时他就把虎符扔给我了,两手一甩,丢了兵权。第二天,他就离了粱京,南下江南。之后,他在那九溪山涧盖了一座揽月楼,揽四方豪杰。直接就这样出了朝堂入了江湖,鸟都不再鸟我这个当哥哥的,你还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您是皇上,他只不过是个王爷,怎么会拿他没有办法呢……”柳依依忍不住小声地问道。
“嗨,师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压根就没有怀疑过他赵舞会拥兵自重,结党营私之类……我和他感情深厚,这大正江山,若是他想要,即便给了他,也没什么。
我知道赵舞的性子,他这人,从小就一身的江湖气,跟谁都能说得上两句话,就爱讲究个排场。要说他跟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关系匪浅,我信,但那也就是喝酒的交情,怎么及得上我和他的手足情谊。
况且,赵舞他会打仗,也能打仗,虽然是王爷,却也是一位难得的优秀将领,他这一走,我大正的军队,说是弱了三分一点不夸张。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他主动送还兵权,也是在向朝上的那些人表态,他,赵舞,不会跟我争这大正的江山,让他们放心。
但是朝臣们放心了,能帮我干事儿的人,少了一个。这还只是明面儿上的,这事儿之后,我重猜忌,连自家亲弟弟都信不过的形象便传出去了,这又得让我丧失多少优秀人才啊……”
皇上顿足捶胸,握着茶杯像握着酒杯,一脸郁闷地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这些还都只是一些不那么紧张的问题,我都没算上扔在御书房的那些奏折,各地民生,哪哪儿的灾荒,粱京哪个大臣希望把家门口巷子拓宽一点儿询问我的意见……嗨……杂七杂八琐琐碎碎的事儿,更多。”
皇上苦着脸说着,然后有意无意地偏过脑袋,面向师父。
“所以,先生,您看看学生这一天天的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学生当真是心力交猝,都快承受不住了啊。”
“这是你身为皇帝的责任。你肩上担着整个大正国,也担着这片土地上万万个百姓,知道你辛苦,但这份责任,除了你还有谁能担得起?你就别假惺惺向我诉苦了,你的心思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你就算哭得再厉害,我也不会下山帮你,更不会放扶摇宗弟子来帮你。”
皇上情真意切的抱怨,换来了师父的坚定拒绝。
皇上砸吧下嘴巴,将刚才满脸委屈收了起来,他长叹一声,笑道:“先生,您老人家是真的铁石心肠啊。”
“没办法,这是规矩。”师父道。
“唉,你们南冥山是守着规矩,一步不肯走错。他们北冥海就厉害了,人家根本就不搭理我这个皇帝,我送去的供奉,派去的信使,人不接,不见。逍遥派,若不是每年送来一封表奏,我甚至都怀疑他们还有没有存在在这世上……”皇上道。
师父勾起嘴角:“北冥海门人,比我们可要神秘多了。陛下,我知道您求贤若渴,但您最近不是在进行科举改革么,若是革新的制度实行下去,必然能从底下收到不少人才。而只要有了足够多的人才辅佐您,大正便能无忧了,您面临的所有问题,也都将能得到解决。”
皇上慢慢地摇着头,“改革改革,要是能轻易实行,那还能是改革嘛。先生,我好难啊。”
最后这一句,赵哲是真心的。
柳依依听着皇上和师父说话,她发现,在师父面前,这位皇帝,真真假假的,在吐露着自己的心声,在释放着自己的压力。
这个实际也只比师父小着几岁的男人,心中确实有很大的压力吧,而他也是真的愿意信任师父。
又或许,皇上肯跟他们师徒二人说这许多,纯粹是因为他们师徒绝不会涉足朝堂而已。
皇上又抱怨了一阵,等大家喝茶都喝得有些饱了,月上中天,皇上扫了一眼窗外,道:“先生,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很感谢您今日肯来赴约。不过,学生有一事相求,希望您和师姐能够帮忙。”喜欢师父我想谈恋爱请大家收藏:(shandu.fun)师父我想谈恋爱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