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喜端着炭盆不紧不慢地走出后厨,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走,刚走上天字层便对上楚穆在一号房门口焦急徘徊的身影。
楚穆看到他上来顿时惊了,“怎么是你?”
元喜堆着笑脸上前,“这揽月楼生意火爆,厨房里分不出人手,便让我帮忙送上来了。”
“真是失礼了,多谢小公子。”楚穆连忙伸手来接,哪知那人却后退了一步,他一时有些不解。
“掌柜的,昨日我同你们说好午时一刻上膳,现在已是午时三刻还不见午膳送到房内,我家主子脾气好不与人计较,但这事说起来还是你们的不是了。”元喜跟在叶晖后面那么多年,板起眼来训话也是有模有样,总归理亏的不是他和叶蒙,腰杆挺得直直的。
“哎唷真是怠慢了,小公子莫气,我这就下去吩咐厨房马上给叶庄主送膳。”楚穆背后一个激灵,立刻赔了不是。
元喜哼了哼声,便等着他下去交代,可楚穆走了两步又收回了脚,接过他手中的炭盆勉强地笑笑,“小公子再稍待一会儿,容我把东西送到东家那里。”
目送楚穆进了天字一号房,门没有关,元喜伸长了脖子朝里看了看,空无一人,便壮着胆子朝里头走了两步,周围的窗还是敞开着,他走到另一扇被推开的门前,见脚下一条平路直通顶上的阁楼便生了好奇,前脚刚迈出去周围的景色就起了变化,他立刻把脚收回来,一切又恢复如初。
楚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见元喜站在走廊上不见喜怒的样子连忙赔了笑脸,带着他下楼去厨房挑了一溜好菜亲自陪同送到叶蒙面前。
打发走了楚穆,元喜一边布菜一边小声对叶蒙说:“四庄主,刚刚小的上楼了。”
叶蒙一挑眉,“你跑人家楼顶去干什么?可别惹恼了这揽月楼的主人。”
“哎,小的明白,小的没进去,就在外面看了看,也没看到人。”元喜连忙嬉笑着解释,“那屋子里头玄乎得很,走了一步眼前就蒙蒙一片,小的没敢多走,就回来了。”
午膳的时间已被耽搁,叶蒙也不急这一时,颇有闲心地同元喜讲起了故事,“我倒是听江湖上的人提过一些,这揽月楼的阁楼周围布满了阵法,有许多江洋大盗想要强闯却未能成功,反倒一个个被捆得紧实扭送了官府,为这事揽月楼还颇得扬州府衙的支持。”
元喜不禁好奇,“什么阵法这么厉害,竟没人能走进去?”
“没走过的人不晓得,走过的人都关在大牢里,有些话偏听偏信,三人成虎,多的是谣言。揽月楼网罗天下珍宝,必然需要一些防护的措施,要是放在以往让那妙手空空的神偷柳公子一闯,只怕要糟。”
“我看这揽月楼里的人都不会武功,珍宝会那么大的场子怎么能被镇住,难道底下也布了阵法?”
叶蒙沉思了一会儿,“这我就看不出了,若是让大哥来,兴许能发现一二。”
阁楼上,静姝伏在桌案上一阵阵地咳嗽,素白的手绢被唇角涌出的青血染出一片惨淡,她将带血的手绢扔进炭盆,绢面很快变得焦黑,从边缘处一点点着了起来。
楚穆打理好了楼下的事回到阁楼,远远便听得里头剧烈的咳嗽声,他连忙上去叩了叩门,“姑娘,你可还好?”
房门从里被锁上了,旁人进不去,楚穆只能在外问道:“要不小的去给您请个大夫,或者传信让冷玉公子回来?”
屋里静悄悄的,半晌才有了一丝动静,轮椅滑到门口,房门打开,屋里有一阵焦煤味,静姝的脸色十分苍白,“我没事,你按着上次的药方帮我煎一帖药来,我先休息一会儿。”
楚穆连忙下去煎药,药熬好的时候正巧遇上叶蒙和元喜主仆二人下楼准备出门走走,见他端着药往上去便关心地问了一句:“可是你们东家身子不好?”
“东家也是老毛病了,平时说话便哑着嗓子,气喘得急了便咳得厉害,叶庄主还请自便,小的还要去给东家送药,招待不周了。”
“打扰了,快去吧。”叶蒙拱了拱手,目送着楚穆神色匆匆地上了楼。
旁边的元喜却有些不解,“奇怪,刚刚他们的人要我给阁楼送炭火,那满满的一盆还以为是要烧什么东西,那老人家若是有咳疾要那么多炭火自个儿呛自个儿作甚?”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有了主意:“四庄主,要是那老人家身体不好,不若我们回去请盛神针走一遭,把老人家的病治好,兴许也抵得上那陨铁,毕竟健康无价嘛。”
叶蒙仔细一想觉得不无道理,当请人医病这事还要经过主人家的同意,他过后找到了楚穆把事情一说,后者一听叶蒙要请神医来给静姝看病立刻喜出望外,连忙上了阁楼去转述消息,过会儿又悻悻地下楼客气地婉拒了叶蒙的提议。
“东家说她这病已请盛神针看过,无解,且连万花谷的药王也没有办法,她说谢过四庄主的好意,她心领了。”
叶蒙有些惋惜,“那你们东家可要多注意身体,好好养病。”
“多谢叶庄主关心。”
等楚穆去做自己的事,叶蒙还沉浸在以何物换取陨铁的愁恼中,转头却见元喜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小子又想什么?”
“四庄主,您不觉得这揽月楼的主人来头挺大的吗?当初大小姐病危的时候那可是三位庄主亲自登门拿着藏剑山庄的拜帖把人请到山庄去的,可这揽月楼的主人随随便便就提了盛神针和药王的名头,那背景必然不小。”
叶蒙照这么一比觉得的确颇有来头,却听得元喜又惊疑了一声:“不对啊,这盛老先生已经客居藏剑二十年了,什么时候问的诊?”
“或许是二十年前吧,老人家年纪大了,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落的毛病。”叶蒙感叹了一句。
从扬州到杭县快马加鞭只需一日,来回两日,送信的人却在第三天中午才到,随行的还有一位剑冢里最资深的铸剑大师。叶晖收到消息之后只见叶蒙在信里把那块陨铁说得天花乱坠,激动之情仿佛能从字里行间满溢出来。
他转头同叶英一说,唯恐自家弟弟上当受骗。叶英心里疑惑,便听叶晖言辞激昂地将叶蒙信里的内容念了一遍,仿佛能看见四弟奋笔疾书的模样,当下莞尔,“四弟也许是真的寻到了好东西,二弟若是不放心,那便派个剑庐里的师傅过去看看吧。”
得知叶家第二回来人的时候静姝心里一惊,紧接着听楚穆说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师傅才微微松了口气,旋即有些哭笑不得,一块陨铁竟让叶家如此大动干戈,把长年窝在剑庐里的师傅们都请出来了。
楚穆领着铸剑的师傅再次看了那块陨铁,这次看的时间更久,他看着铸剑师傅拿着面小镜子细细地就着日光观察着陨铁的纹理,随后还借了小锤用布包裹着轻轻敲了敲,敲得他额角突突直跳,想起静姝完全没想着把石头留下的态度,心里不停地催促他们别再麻烦直接拿了走人。
“这的确是极为罕见的陨铁,若是铸剑,可不能用寻常的法子。当年大庄主手上那块千年寒铁便是需要极高的熔炼温度,这一块陨铁还要更讲究一些。”
叶蒙上前问道:“前段时间晚辈在剑庐试验大食工艺,他们铸剑的温度时长还有锤炼的工序都和中原迥异,依先生看此铁若以异邦铸剑术淬炼打磨,可会有所成效?”
“这……不好说。”铸剑师傅沉吟了一番,道:“陨铁的耐受力极强,可以一试。”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半晌才意识到楚穆还在边上等着,当场便拱手赔罪,“让掌柜的久等了。”
楚穆客气地回了礼,“叶庄主,可想好用什么来交换这块陨铁了?”
叶蒙语塞,老实说他还是没想好,铸剑师傅的到来更加坚定了他想要这块陨铁的决心,“叶某随身携带的不过是些俗物,不知你们东家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东家已经交代过了,只要合适,叶庄主便可把这块陨铁拿走。”楚穆看着叶蒙犹犹豫豫的样子也有些替静姝头疼,生怕他再来一句又要回家商量。
“这……”叶蒙思考了一会儿,道:“此物贵重,叶某一时想不出,不知你们东家可否给个机会详谈,叶家也想结识一下这位朋友。”
这就让楚穆为难了,揽月楼的每一单生意都是他代劳,静姝从不亲自出面,“东家一直不见外客,这恐怕……”
叶蒙十分恳切地作了一揖,“还请掌柜的通禀,就说江南藏剑的叶四想求见一番。”
“唉,叶庄主稍待。”
阁楼里,静姝听了楚穆转达的话,她的神情有些萎靡不振,但却出乎意料地应允下楼一见,迎着楚穆震惊的目光,她也是出于无奈,“陨铁贵重,四庄主心里难安,我若是亲自去劝他一番,他大概能接受一些。”
这绝对是揽月楼头一回劝客人随便拿点东西交易,要是传出去那动静可就大了。
静姝取出了藏在盒子里的银制面具,金属贴在脸上已感觉不到丝毫寒凉,她抖落了长袖盖住手腕处的一对细链,双手按住扶手,由楚穆推着轮椅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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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空间里看到一个段子,说是作者会把读者送来的刀片收好,然后……一个个整整齐齐地摆进文里?
身为一个作者我觉得看到了希望hhh
都让让都让让,老太太要下楼了【土拨鼠叫】喜欢(剑三叶英)共一人白首请大家收藏:(shandu.fun)(剑三叶英)共一人白首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