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封了一整夜后，西索艰难的睁开眼，恍恍惚惚间以为自己正在看一幅画。
深浅不一的灰色大片大片得铺洒开来，勾勒出浓淡不一的背景色。正中是一个侧脸对着他的女人，指尖捻着一只肆意盛放的花。
她的瞳孔被勾勒得极美极真，满载着的空洞几乎快要溢出来。明明是在那么认真的盯着那只花，但周身却给人一种极其空虚的感觉。
看清了她的脸，西索也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吗？
他想抓住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这时女人似有感悟扭头看来，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便给她注入了活力，宛如鹰击长空，鱼入海底，百川归海一般，“画”上的女人蓦得活了过来。见他醒了放下了那只花微微倾身过来，随即一只炙热的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醒了？”
那只手好像是一块正在熊熊燃烧的碳，烫的西索差点跳起来，但它很快就退开了。女人盯着他思索了一下，不知做了什么，再次覆上来的手变得凉爽。
“好像还没有说过……我叫商湄。”她的声音倏地靠近，带了些淡淡的愧疚：“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以为借着酒劲发一会疯，酒醒了把人放出来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谁能想到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有些冻伤，不过再有一天就好了，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保留住他此刻的身体状态，缓慢的抽出他体内的寒气，对妖而言还是很简单的，就是会慢一点。
真是大言不惭啊……
她似乎了然了他的想法，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这个说来话长了，所以还是不说了——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西索心中冷笑，但因为自己此刻也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暗暗的复习自己的招数以确保明天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
手下的人没动，但商湄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杀意，不禁笑了笑：“想打架也陪你，如果真想杀了我——嘛，也随你了。”
反正她也死不了。
“不过你还真是挺倒霉的，酒吧里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挑中了我这么个灾星呢？”她自己也觉得挺可笑的，空着的手打开了床头的音箱，舒缓的隐约在寂静的空间中缓缓流淌。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房间有这么个东西？
“哦对了，我把你带到我这边了。之前耍酒疯，你的房间已经不能用了。”她不想再回忆那一场浩劫，甩甩头又好心解释了一下：“已经跟酒店那边沟通好了让他们加急处理，钱也付好了，等你回去基本都搞定了。”
西索沉默，反正他现在除了沉默不能有其他的行动。
“虽然给你带了不小的麻烦，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清醒了过来。”
“人类真的是太脆弱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大爷说的都是真的，之前看到的所有的留影石，也都是真的。
因为她，姐姐所在的时空，珍爱的家族，挚爱的家人，全都灰飞烟灭了。
“但就是这么脆弱的人类，心却那么肮脏。”
时空防卫队虽然是负责维护时空安危的，但因为高层都是人类的缘故，对非人类抱有极大的恶意。即使战功显赫，但只要不是人类，在队里的地位只会停滞不前。
“他们自己做不到，所以就亲手造出了我这么个怪物。不择手段的毁掉我周围所有的家，只是为了把我推上那万人之巅。”
身边是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的被害者，因为他不会反驳自己任何一句话，所以商湄难得有了倾诉的谷欠望。
真相回归，她才意识到平淡又绚烂的日常，原来都是骗局。什么都是假的：姐姐实际上和那条被她认为是毁掉她美好生活罪魁祸首的蛇妖是被整个时空承认的爱侣；被她痛恨到连提都不想提的蛇妖原来是和姐姐一样爱她至深的父亲和师傅；她以为无耻借用姐姐身份的商家其实是那么温暖的地方，人和妖和平共处，为了平和宁静的生活一起不懈努力；甚至就连让她痛彻心扉的姐姐的死商家的覆灭都是被时空防卫队捏造出来，用惨无人道的二十次洗脑强行塞给她的假象。
“我怎么这么蠢啊……真是给妖丢脸……”
商湄靠在枕头上，用妖力降温下来的手牢牢覆在西索的眼睛上。她面无表情的听着房间里在边缘徘徊却迟迟等不来高潮的音乐，突然觉得很可笑。
“如果我要是从来都不存在就好了。”
如果她不知道真相，只是简单的觉得厌倦了人类短暂的生命不想再煎熬下去，那么找个没人的地方沉睡下去，或是过着日复一日简单枯燥的生活，时间也会很快流逝。等到体内的妖力耗尽，也许就能等来所谓的终结。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所以她没得选。
如果一个人的记忆全被替换了，那么她还是原本的那个人吗？
大爷的话还在耳边，而此刻她已经有了答案：之前的她可能会念着时空防卫队对她的拯救给她的救赎不忍下手，但现在，她只想覆灭一切。
被假象纠缠的商湄，在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就死了。说来可笑，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我要为姐姐，姐夫，商家的人报仇。”还有她自己，只是这都不重要了。“你很强，可以帮帮我吗？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西索睁着眼，盯着被她掌心遮挡的黑暗。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联系上下文也无法听得很明白。但却让听者莫名的觉得悲伤。
这对西索而言其实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让他觉得怪异新鲜，但这不是可以原谅她行为的理由。
“确实是我的错，所以我理解你的愤怒，我也不会逃避的。”被他身上的气势生生脱离纠缠自己旋涡的商湄如释重负轻轻的笑了起来，柔和了声音：“所以别急啊……”
不要急啊，时间自有安排，什么都会回到身边触手可及。逃不开，甩不掉。
她捂住脸，无法逃离的绝境瞬间把她淹没。
西索突然睁大了眼睛。
覆在眼睛上的手突然冰冷而沉重，像是在海底沉没了太久的巨石，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很重，很重。
也许是自己此刻的处境，也许是从身边人身上传来的源源不绝的悲哀，只是这点小小的重负便让他突然兴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谁能来……救救他，或者是她？喜欢[综]退散吧，穿越者！请大家收藏：(shandu.fun)[综]退散吧，穿越者！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