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灵魂被卷入那个漩涡之后,夏洛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她再次醒来时,脑子里还是那道被反弹回去的绿光,但她无法再回到哈利的身边。眼前是广阔无垠的黑暗,她就如同暗海中的浮萍,在一道洪流中随波流淌;她也如同一盏□□,散发着微弱又无法忽视的光芒。
无数带着画面的碎片裹挟着夏洛特在黑暗中穿梭,她的耳边响彻各种各样的声音,悲伤欲绝地呐喊着“哈利”、痛入骨髓地轻喃着“西弗”、惊慌失措地呼喊着“秋百”、柔软悲痛的哽咽……
这些声音就像是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惊雷,震动着秋百的灵魂,她的思维开始变得无比混沌,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几个月?几年?还是几个世纪。夏洛特被一股怪力牵引着往一团光里拖拽。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沉重,像是有万吨秤砣坠住全身。酸软无力一阵狂风一样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容器里,根本无法行动。
“这次一定能醒过来的。白前辈送的唤灵,白家的传家之宝,最古老最神秘的引灵器。”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希冀却又像是在自我安慰,如同一条线拉扯住了夏洛特的思绪。
随后是绝望的低语,“会醒的,一定会的。”
这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却穿过了夏洛特的耳膜,直达到她的心脏,肆意地抓挠了起来,让她沉闷到无法呼吸,眼泪从眼角不断滑落。
“这是泪吗?”如同流淌的泉水一样悦耳的声音流进了夏洛特的耳朵里,“斯黛拉,小百合的眼泪。”夏洛特竟然从这温柔的声音里听到了无法自制的欣喜。
“小百合!小百合!”是撕扯夏洛特心脏的声音,她在呼喊,在期盼。睁开眼睛吧!睁开!我要看看她,夏洛特的内心声嘶力竭地呐喊。
从身体的某处地方突然爆发了一股能量,足以支撑着夏洛特抬起眼皮。骤然袭来的光线让夏洛特闭了闭眼睛,当视线清晰,映入眼帘的就是白到晃眼的大理石。它是棚子一样的形状,但上面却有非常复杂的浮雕,刻画着属于精灵们的故事。
“小百合!”
男人的声音唤回了夏洛特的视线,她看向了坐在她身侧的男人。黑中带白的头发、满含喜悦的黑眸、潇洒俊朗的五官,她应该记得这个人,但她的脑海里全无印象。
有人抚摸着她的眼角,夏洛特迟钝地眨了下眼睛,偏过头目光追寻着宛若柔荑的手,它的主人有着令人窒息的美丽。银白色的波浪长发,上面戴着美丽的王冠,下方就是如同碧波一样的湖蓝色眼眸,缓缓坠落着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了夏洛特的心上,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这是谁?为何她的眼泪让我心痛?
“她不记得我们了?”
夏洛特用全然陌生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在银发美女的旁边,也站着一个同样美丽的男精灵。
“不会是唤灵弄错了吧?”他很迟疑。
“这是我们的小百合,我确定。”她很坚定。
“会想起来的。”他在叹息。
夏洛特的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让她根本无法再思考任何东西。耳边近在咫尺的“哗啦啦”声无孔不入地钻进她身体的各个部分。沉重到不能再沉重的眼皮,终于在力量消耗殆尽的时候落了下去。
黑暗,又是黑暗。
夏洛特再次醒来时,她就像是重新焕发生机的枯树,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是了,就像很早很早以前西弗勒斯对她说过的那种力量。
耳边是潺潺流水声,她的周身都陷在柔和的水里。夏洛特抬起手,细嫩的指尖有闪烁着银光的水滴滴落。这并不是她该有的手,经过了岁月的雕琢,她的指尖应该有薄茧,她的手没有西弗勒斯的大但也绝对不会这么小。
夏洛特挣扎着坐了起来,在流淌着银光的水面上,她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黑色的波浪长发,精致漂亮的小脸蛋,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不似夏洛特那般深刻,但又比华国人的深邃。
抿了抿唇,夏洛特观察了一下四周。周围是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古老树木,头顶是一块带着弧度的白色大理石,像伞棚一样刚好遮挡在上面。周遭无风、寂静无声,只有她身下的银光水犹如泉水叮咚。
脚步声传来,夏洛特立刻看向了声音的方向。那里有两棵相对弯腰的大树,形成了天然的拱门。门里走进来的是一个黑灰发白袍的华国男人,面容俊朗,与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面容有几分相似。他的身后,跟着的是美丽得像在发光的银发女精灵,脸上的愁容在看到夏洛特的一刹那迅速转变为了强烈的欣喜。
她小跑着来到了夏洛特的身边,在水池旁的一个石墩上坐下。夏洛特完全移不开视线,这两个人是她在梦里见过的,纠缠了她十几年的梦。
“小百合,你还好吗?”银发女精灵说。
小百合?是谁?莉莉吗?
夏洛特还未开口,却听到了从自己嘴巴里传出来的声音:”你是在叫我?”这语气说不出的熟悉,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也看不到!这是什么该死的地方!我不是该见梅林了吗?”
夏洛特确定了,这是詹姆斯和莉莉。她突然想起自己被伏地魔杀死之后,灵魂曾接触过詹姆斯的尸体,随后还在莉莉的尸体那里拽了一团乳白色的光。也许这就是他们用同一张口说话的原因?
“莉莉?詹姆斯?”
“是我。”
“是我。”
“板子?!”
“莉莉?!这是怎么回事?你也死了?刚刚那是夏洛特?这是死后的世界?哈利呢?”
“夏尔!你也?哈利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我就来得及用一个我前些天才看到过的一个咒语,不知道有没有用。”
“哈利没事,我看到伏地魔被他自己的索命咒击中了。他死了,哈利还活着。”
夏洛特搓了搓指尖,身体的控制权仍在她这里,但嘴巴却偶尔不受她控制。转头一看,面前的两个人满脸惊愕、仿佛失声。
“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这真是死后的世界,梅林的裤子啊,我可没想到这么黑。”
“莉莉、詹姆斯,可能出了一些小状况。”夏洛特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说,“我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你们等会能先不说话吗?”
“好的,夏尔。”
“好……好吧……”
不理会詹姆斯的不情不愿,夏洛特对这眼熟的一男一女说:“这是瑞文森林?你是精灵?那我是谁?我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在这身体里醒过来?”
“这是瑞文森林,你就是你。”这华国男人说的是英语,“我是秋云,她是百铃,你是秋百,是我和她的女儿。是秋家的继承人,是瑞文森林的精灵公主。是我们的宝贝,是我们的小百合。”
“精灵公主?小百合?”詹姆斯大呼小叫。
“别说话!叉子!”莉莉呵斥。
“不好意思,等会儿再解决这个问题。”夏洛特无奈地说,“您的意思是……我是你们的女儿?秋百,秋百……确实好熟悉,我经常梦到瑞文森林和你们,我也一直以为我和精灵有什么联系。但我曾经被瑞文森林拒之门外……”
“你来过瑞文森林?”百铃惊讶地说。
“是的,我曾经有过一个宠物,我叫她小白。她能够进入瑞文森林,但她无法带我进去。”夏洛特想起了那个喜欢挂在她身上的白蛇,心里涌起了愧疚,她曾说会回去找她,但最后还是食言了。
“小白?”百铃惊讶地抬高了嗓音。
“小铃铛,你知道那是什么?”秋云问。
“一条白蛇,对不对?”百铃喃喃地问,得到夏洛特确定的回答之后,她苦笑着说,“这我是真的没想到。小百合,原来你曾经离我那么近。”
“怎么说?”夏洛特问。
“小白本来不叫小白,它是乌波洛斯,精灵宝石的守护者。它在还是蛋的时候,就跟随精灵族一起降临到这片大陆。我出生的时候它都没有孵化,直到它失踪了。再回来的时候她是一条巴掌大的小蛇,她告诉我,她找了一个主人,但主人死了,后来她有了另一个主人。但我听不明白她的主人到底是谁。
“后来,她常常去菲尔森林,说是去等待她的主人。这里没有觊觎精灵宝石的邪恶灵魂,不需要乌波洛斯的守护,所以我们没有阻拦。后来,她回来告诉我们,她的主人抛弃了她,但她仍然不放弃在菲尔森林等待。直到一个黑发男人来了这里,他是被乌波洛斯带进来的,等男人离开时,乌波洛斯也不见了。”
听到黑发男人时,夏洛特心跳得很快。那是西弗勒斯,她的心在说,西弗勒斯来了瑞文森林,带走了小白。
“可是……”
夏洛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那已经是500年前的事情了。”百铃丢下了一个晴天霹雳。
“500年前……”夏洛特嗓子发干。
“那就说明你的灵魂去到了500年前。”秋云说,“我想过你可能是去另一个空间,却没想到竟是回到了过去。”
“我的灵魂?”
“你的灵魂。”
百铃叹了口气才说:“在说这个之前,我得告诉你精灵宝石和精灵泉水的事。精灵泉水,精灵的生命之水,赋予精灵生命的宽度和强健的体质,就是这个……”女精灵招了招池子里的水,划开一道闪着银光的涟漪。
“至于精灵宝石,赋予精灵泉水力量的存在。”百铃伸手轻轻摸了摸夏洛特的眼角,“在这里……”
夏洛特忍住了眼睛处短暂的不适,自己伸出手摸着眼睛,“在我眼睛里?”
“你知道精灵宝石是什么颜色吗?”百铃问。
夏洛特摇了摇头。
“就是你眼睛的颜色。”百铃说,“在你小时候,你或许不记得了……我曾跟你说,你眼睛的颜色来源于灵魂,这并不是假的。”
她抚摸着夏洛特的头,目光悠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精灵向来不是生育繁荣的种族,更何况是跟人类……”
“小铃铛……”秋云担忧地握住了百铃的手。
百铃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继续说道:“当年为了让你能平安出生,我和你舅舅用了禁术,把精灵宝石融入了你的灵魂。我们不曾想过,时间裂隙竟然真的存在。”
“时间裂隙……又是什么?”
“是种很神秘,我们根本无法找寻的东西。你8岁那年,时间裂隙在菲尔森林附近出现了。它连接了两个时空,会传送走一些东西。如果500年前你到过菲尔森林,那你肯定知道森林北边的龙群。”
夏洛特肯定地点头。
“菲尔森林北边的龙群就全部消失了。不仅如此时间裂隙还能影响情绪,神奇生物越来越暴躁,精灵这种祥和的生物都没能逃过去。它还对精灵宝石和精灵泉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算相隔万里,还是影响到你,你出现了失魂症状。我当即回到瑞文森林和你舅舅一起寻找让时间裂隙关闭的方法。”
“那……找到了吗?”
“没有……但时间裂隙关上了。就在你魔力暴动之后,你的灵魂和裂隙一起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夏洛特脑子里闪现出无数个念头,“我的灵魂通过时间裂隙去到了500年前?”
百铃赞同点头。夏洛特的心里也已经下了定论,无论是让自己起不了防备之心的男女,还是8岁这个敏感的时间点。
夏洛特的记忆就是从8岁开始的,从天而降的自己、变了颜色的眼睛、强大的力量和速度、能抵抗遗忘咒和摄神取念咒,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她是一缕回到500年前由精灵宝石化成的孤魂时,就都有了答案。
“所以,我在500年前过了十几年,在这里才过了两到三年?”夏洛特又看了看自己缩了尺寸的手。
“不,这里也过了十几年了。”秋云说,“你的灵魂离开十几年了,为了让你的身体保持生机,我们把你放在了精灵泉水里。这是我们不得已的选择。”
“不得已?”夏洛特问。
“是的,不得已。精灵泉水的作用是延迟身体的增长。当你离开泉水的时候。缓慢的时间将重新流动,甚至会加速流动。到时你就要经历快速增长的痛苦。”百铃的眼睛里盛满了沉痛和担忧,“延缓时间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们不能让你一辈子都躺在精灵泉水里。”
“就像小白那样吗?”
“对,就像她那样。而且你会比她更痛苦。”
痛苦,她并不害怕痛苦。她害怕的是,她和西弗勒斯之间不仅隔着空间的距离,还隔着难以跨越的时间的距离。西弗勒斯会经历她的死亡,而她真的也见不到他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都觉得无法呼吸。
“那……那我还能回去吗?”夏洛特喃喃地问。
秋云猛然站起来,他的脸上有克制不住的怒气,“回去?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这才是你的身体,小百合!你要抛弃你的父母?”
百铃拽住了秋云的手轻轻摇了摇,秋云立刻泄了气一样的成了一个憋屈的大狗,耷着眼睛闭了嘴,坐到了一边。
“我想回不去了。”百铃温柔地说,“时间裂隙几千年才碰上一回,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听到百铃的话,夏洛特开始茫然无措。她再也见不到西弗勒斯了。一想到这一点,夏洛特就心痛的厉害,心痛到想要掉眼泪。
“那我不是见不到他了。”夏洛特呢喃着说。
“谁?”百铃问。
夏洛特眼睛红了起来,现在的一切让她无所适从,她没有秋百的记忆,还没能适应秋百这个身份?
百铃没有得到夏洛特的回答,但母女连心,她理解秋百现在的心情,她抚摸着夏洛特的头说:“不要害怕,也许过几天你就能想起来,就算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你还是我们的女儿,根连着根。”秋云梗着脖子说。
夏洛特略迟钝地点点头,这对父母,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和信任感,让她想依靠、想依赖。
“那么现在来解决一下另一个事情吧。”百铃叹着气说,“是叫詹姆斯和莉莉?”
“嗯。”
“我是詹姆斯·波特。”
“我是莉莉·波特。”
“两个波特……”秋云皱起了眉,“他们是夫妻?”
“是的。”夏洛特肯定道。
秋云紧张了起来,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问:“那你呢?你也结婚了吗?”
”额……不,我没有。”夏洛特很快回答,虽然她一直有想要嫁的人。
“为什么会有三个?”百铃问。
“一体三魂。”秋云捂住了额头,头痛地说,“没想到唤灵唤的还不止一个。”
“唤灵是什么?”夏洛特问。
秋云指了指夏洛特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项链的样式是两个圆环环抱一颗黄色玉珠,玉珠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旋转,像是能把人拖进去。
秋云说:“最古老最神秘的引灵器,作用是牵引灵魂。我本没想过白家会把这个借给我……没想到的是白家的家主白小山自己找到的我,把唤灵提供给了我,甚至连归还期限都没说。我更没想到的是,唤灵如此强大,不仅把你的灵魂引了回来,还带回来另外两个灵魂。”
“总不能一直这样,有什么解决方法吗?”百铃问。
“找老张问问怎么办吧,这事他熟。”秋云无奈地说,“他应该能把波特夫妇的灵魂弄出来,放在他们张家独有的万华境里。至于能否作为人活下来,就要看机缘造化了,你的灵魂附体是巧合性的,我们并不能复制。这世上,本就没有起死回生这回事……”
“这已经很好了。”莉莉说,“在伏地魔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没打算还活着。现在这样,也不算太糟,至少叉子还在我身边。”
“是的,莉莉。”詹姆斯附和道。
“既然问题有了解决方法……云,把小百合抱回她房间吧。”百铃叹着气说,她又看向了夏洛特,“你准备好了吗?”
夏洛特点点头,她并不害怕。
夏洛特是被秋云抱回房间的,才离开那水池半个小时,她就感受到了一种细微的又完全无法忽视的密密麻麻的痛楚。
一路上,她紧紧地拽着秋云胸前的衣服,埋在秋云的肩窝里,忍着快要脱口而出的痛呼,根本没有精力去看周围的景色。只能隐约听到精灵们担心的问候,其中还夹杂着孩子的声音。
当夏洛特被放到床上时,她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全身的骨头上都像是爬着千千万万的蚂蚁,疼痛不剧烈却绵密,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感受到温柔的手触碰了她的额头,轻轻拂去她额角的汗珠。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嘴巴里被灌进了苦涩的液体。很快……周遭的一切都慢慢远去,她又陷入了深层的黑暗里。
百铃轻轻帮助夏洛特松开在睡梦中还紧紧咬着的嘴唇,吸了吸鼻子,把夏洛特胸前的唤灵放在了她的额头上。百铃握住了身侧秋云的手:“这样做真的有作用吗?”
夏洛特的额头上,唤灵正散发着紫色的光。
“不知道。”秋云长叹了一口气,“白小山前辈在把唤灵交给我的时候,叮嘱我如果要减轻小百合的痛苦,就要这么做。”
果然,还没到一刻钟,夏洛特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然而,真实的情况却并不如秋云和百铃想的那样,唤灵解决夏洛特痛苦的方法,也并不是秋云和百铃所能接受的——夏洛特的灵魂再次离开了身体,所以她才感受不到疼痛。
夏洛特的身体又变得轻飘飘,与曾经灵魂离体的情况如出一辙,但不同的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如同一个风筝,有一根无形的线正系在她的腿上,让她无法迈步。
从黑暗中恢复视线,夏洛特看到了熟悉的四柱床、熟悉的书桌、熟悉的柜子,这是戈德里克山谷庄园的房间,与她离开庄园时没有什么区别。房间里唯一不同的是如同雕像一样低头坐在书桌前的西弗勒斯。
长长的黑发打着绺垂落在他的脸侧,遮住了他的所有表情。如果不是他颤抖的指尖刮擦着桌子上的书页,夏洛特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她尝试喊他:“西弗……西弗,西弗勒斯!”
没有回应,西弗勒斯仍然低着头。夏洛特挪了挪身体往前看,是她那本莎翁诗集,正翻在最后一页,上面有她抄写的一首诗。
“西弗勒斯……”突然从夏洛特的身后传来一声冷硬的喊声,那声音里透着疲惫和哀痛。夏洛特转头一看,是邓布利多,他正神色严峻地站在房门边。
邓布利多直直地看着她,夏洛特知道他是在透过她看西弗勒斯,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稍稍往墙边挪了挪。
过了片刻,西弗勒斯才抬起了脸。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干涩的嘴唇都起了皮,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空洞到虚无,与他曾经用了魔法之后的空洞不同,里面透着可怕的死寂。
“西弗……”夏洛特喃喃地伸出了手,但手指划过西弗勒斯的脸颊,就像是划过一层空气,她并不能触碰到他。
“我以为……你会保证她们的安全……”西弗勒斯声音沙哑艰涩,像是有很长时间没能好好说话。
“他们错误地信任了别人,”邓布利多说,“现在那个人已经被抓进阿兹卡班了。”
西弗勒斯的呼吸虚弱无力,他的眼睛突然直愣愣的看向了夏洛特的方向。
“莉莉的儿子活下来了,也是她的教子。”邓布利多说。
西弗勒斯猛地晃了一下脑袋,像在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他再次看向了夏洛特的方向。夏洛特一度以为他看见了她,但她在西弗勒斯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只看到了一团蓝色的光。
“你能看见这里有一团蓝色的光吗?”西弗勒斯突然喃喃地问。
“不,并没有什么光。”邓布利多冷冷地说,“莉莉的孩子还活着,他是莉莉和夏洛特共同爱护的后代。他有莉莉的眼睛……”
“有的!有的!”西弗勒斯低吼道,他伸出手向夏洛特抓去,但三番两次只有虚无,他僵直的手停下了半空中,最后脱力的掉了下去,“没了……死了……”
“你在悔恨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冷眼看着西弗勒斯发疯的样子。
“我希望……我希望死的是我……”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邓布利多冷冷地说,“如果你爱她,那你面前的道路很清楚。”
西弗勒斯皱着眉盯着自己的手掌,眼前似乎隔着一层痛苦的迷雾,邓布利多的话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片刻后他才说:“您——您说什么?”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别让她白白牺牲。帮助我保护莉莉的儿子,她的教子。”
“他不需要保护!黑魔王已经死了!”
“别自欺欺人了,黑魔王没有死!他还会回来。到那时候,哈利·波特将会面临可怕的危险。”
西弗勒斯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左臂,他清楚的知道邓布利多说的没错,黑魔王没死,他手臂上的黑魔标记虽然暗淡,却仍然有生命。
“那和我没关系,哈利·波特只是她的教子。更何况他是波特的儿子。”西弗勒斯冷硬地说。
“这是你的责任,西弗勒斯,你为他们带来的危机。”邓布利多轻声说。
西弗勒斯的呼吸乱了起来,手猛地用力,仿佛要把袖子拽下来。他没注意到邓布利多的眼中划过的一丝不忍,但夏洛特看见了。她知道邓布利多是为了唤起西弗勒斯的求生之意,但使用的方法让夏洛特很不满。
以西弗勒斯的性格,他会沉浸在自我罪恶的漩涡里不能自拔。
静默了很久,西弗勒斯终于慢慢控制住自己,呼吸自如。最后他说道:“很好,很好。可是千万——千万别说出去,邓布利多!只能你知我知!您起誓!我受不了……特别是波特的儿子……我要您起誓!”
“要我起誓,西弗勒斯,永远不把你最好的方面透露出去?”邓布利多低头看着西弗勒斯痛苦的脸,叹息着说,“如果你坚持……”
“是的我坚持。”
“我尊重你。”
“你真的,真的看不到这里有一团光吗?”西弗勒斯指着那团让他感到熟悉、感到心悸的蓝光,再次询问邓布利多。
“没有光,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叹息着说,“不过你也许能在这里面找到。”他递给西弗勒斯一本相册。夏洛特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给哈利的宝宝日记。
啪的一声邓布利多消失不见,西弗勒斯翻到了唯一一张有夏洛特的照片。照片里她正抱着小哈利开心的笑着。西弗勒斯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一滴泪骤然低落在相册的空白处。慢慢地他把脸贴在了照片上,眼睛又看向了夏洛特所在的方向。
“是你来陪我了吗,洛蒂。”他迷离的眼睛中仍然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我来陪你了,西弗。”夏洛特颤抖地回答,即使她知道西弗勒斯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
时间骤然拉长,但又像是很短。伴随着床头桌上的时钟的嘀嗒声,他们就这样相互望着,直到天光乍泄,直到夏洛特背后那无形的线再次把她拖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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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光即是蓝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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