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刚睡不久,迷迷糊糊之中就察觉有人微微掀开了她的被子,将一只手伸了进来,随即有人嘟囔了一声,“怎的这么冷?”
谢昭吸吸鼻子,确实是觉得有些冷,这被窝里头一丝暖意都没有,睡多久都暖不起来。
下一瞬,有个温暖的身躯塞进被窝来,谢昭好像食髓知味,立即往那热源上依偎过去,手脚都缠上,贪婪汲取那副坚硬又柔软的躯壳身上的温度。
一只手抚上谢昭的发,“你怎的连头发都是湿的?”
这声音,倒像是李容治。谢昭也不愿意睁眼去确认,反正睁了眼也看不清,但这人身上的书墨香气,倒真是李容治才有的。
“我走了一趟黄泉,掉水里了。”
嘟嘟囔囔说完,就觉得手脚缠着的身子一空,被窝才起的温度又瞬间没了,谢昭觉得十分委屈,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假意嘤嘤几声,还真有人着急又回来,将她塞回自己怀里,又抬了她的颈子,用一块干燥的大布巾擦拭她半湿的发。
“掉水里了也不知道将自己弄干么?”
这语气,还是谢昭在冕村里头做的不合他心意的时候,他那冷冷的嫌弃。
谢昭“哈啾”了一个喷嚏,抬手搓一搓鼻子,闭着眼道:“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洗干净了,就是头发没干。”
实在是困,实在是累。
李容治好似有些不悦,“叫你驱鬼,没叫你送鬼,怎的又下了黄泉?就不怕这一去回不来?”
谢昭喃喃的,没什么说话的气力了,“没什么好怕的,元良不在九泉之中,九泉里头没人打得过我。”
李容治捏一捏她的鼻尖,“没人打得过你,你怎的掉到水里头了?”
谢昭嘟囔几句,李容治没听清,将耳朵凑近她唇边,问她:“你说什么?”
谢昭实在是困顿得厉害,李容治只听得什么“阿魓的簿子”“河水”“燕江”几个词,再问,就见怀里头的女将军嘟着嘴气呼呼睡着了,梦里还十分不甘心的样子,鼻子皱了几皱,一副还要找人单挑的模样。
李容治失笑出声,一啄再啄她双唇,耐心擦干她的发。
湿发睡觉,会染风寒,得头风病。她这个人啊,向来不太懂得照顾自己。
谢昭这一觉睡得很沉,被窝被人暖得十分好,连她向来冰冷的四肢都生了些热度,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谢昭被人捏着鼻子捏醒的时候,只见得李容治笑着坐在床边,手还捏在她鼻上,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猫。
谢昭迷迷糊糊的,“什么时辰了?”
李容治将她拉起身,叫她坐好来,道:“好时辰。”
谢昭拥着被子,还在发困,转头要看窗外的天色,但扫眼过去,先见着桌上一对红烛,安安静静燃烧着,上头金蜡的囍字尤其显眼。
谢昭登时完全清醒了,看自己床前挂的是红纱帐,连身上盖的被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大红的喜色,再看门上窗上贴着的都是一双囍字,连李容治身上穿的都是一身绯色,好似是一时找不着喜服,用了相近的颜色代替。
谢昭掀了被子看自己身上。
嗯……还是素白的中衣,这难道是待会儿就省了一些流程的意思?
“是今天吗?”
谢昭不知不觉叹了口气,往床上躺回去,躺得斜,偏离了方才睡在床里的位置,更靠近床边一些,被身下的东西硌了身子。
谢昭摸了一把,将几个圆滚滚的小东西抓在手上,伸出被子外头借着红烛的烛光看。
枣子,桂圆,花生……
“倒也不必这样。”谢昭无言。
“早立子,城中的阿婆给的好兆头,新婚夫妇都要的。你方才睡得熟,往你身上撒枣子的时候你都没醒。”李容治回想了睡得像只小猪一样的谢昭,笑出声,将谢昭一把拉起来,又叫她端坐好了,“你的喜服是你大哥收起来的,现在跟我说找不着了,大概是不愿意给吧,无所谓,罢辽。你的衣服都是黑白灰的,没个喜色,我只好找城里一对百岁夫妻借了他们成亲时候的喜帕,咱们的这个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说着将一放看着样式古老,又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帕子往谢昭头上盖。
谢昭有些抗拒,但一双手被李容治禁锢住了,就任由他闹。
“差不多得了,该办的事情不还是要办么?这些仪式也没什么意思。”
谢昭嘟囔了一句,察觉到李容治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微微一顿。
李容治好半晌不说话,也没动静,谢昭只好自己掀了喜帕,问李容治,“还有什么仪式?我虽然不算是头一次成亲,但拜堂之后的仪式我都不知道。我记得当年成亲的时候,还说要喝合卺酒什么的,你今儿备了么?”
李容治定定看她,似是好气,又是好笑。
谢昭也不避他的视线,眼中什么都没有。
李容治低叹,“备了,你想喝吗?”
谢昭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揉一揉鼻子,“不了不了,落了趟水,还真是染上风寒了,酒水就免了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你那个……”
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启口,也觉得有些许的尴尬,谢昭便往里挪了一挪身,将窗上的一堆圆果扫到地上,清干净床,拍一拍那空位,同李容治道,“你要么先上来?”
李容治从善如流,褪去外袍,在谢昭身旁规规矩矩躺下。
谢昭无言看着端正平躺的李容治,他这会儿倒做起正人君子来了?
但他这般,总不能叫她主动……虽说她才是有求于他的那一个,但如今这样子,实在是……主动不起来。
谢昭有些气闷,跟着平躺下。一双人躺在床上,肩并肩,一时之间都不说话,都在各自气闷,房中只有红烛燃烧着金蜡“囍”字时候,小小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爆燃声。
不止她大嫂萧爽,她大哥、阿魓、周朝年等等,都有隐晦提到过,他俩要在一块儿了,她才能重又活过来。她虽然不知道这三年他为何恪守礼教,就是不来犯她,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是一个活死人,但事到如今,她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最好的法子,她又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就实在也不能再耽搁下去。
这般一想,谢昭一咬下唇,下了狠心,翻身坐起来。喜欢昭昭美人心请大家收藏:(www.shandu.fun)昭昭美人心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