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夕凪独自伫立在黑暗之中。这里曾经是她的故乡。如今却掩没在荒草之中。『置身异邦的我,万万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过去的熟人罢了。』流的肺腑之言让她选择了回到这里。峻岭重山之中的小小谷地,也是她长眠数百年之久的地点。她也跟流一样,以方术冻结了自己的时间,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从封印中苏醒之后,强大的憎恨让她无暇细想自己所处的环境。她的故乡,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了。简朴却温暖的家、一望无际的田野,这些过去熟悉的景象已不复见。一起长大的族人、以及谆谆教诲的长者,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夕凪无法想象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她的故乡已经毁灭了。四百年的漫长岁月非但夺走了流的一切,也并未对她手下留情。「可是我的穿越时空,并不是漫无目的的。」遥遥无期的封印解除让夕凪失去了耐性,为了确保复仇的可能性,夕凪决定以封印之术将自己封印起来。当时夕凪并不知道流何时才会苏醒,因此她早已做好了沉睡数百年之久的心理准备。夕凪与流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时代对她而言仍有意义。相较于流的无所适从,来到现代的夕凪有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为父报仇。也正因为如此,夕凪所受到的震撼并不如流来得强大。「……不过实际目睹眼前的景象,还真是令人不胜晞嘘。」夕凪漫步在无人的废墟之中,过去的片段回忆浮现脑海,旋即消失。挨家挨户串门子的日子、跟着大人一起下田的日子、代替父亲领导族人的日子。对于夕凪而言,这些都只是几天前的记忆罢了。眼前的废墟以及荒废的田地着实令她难以接受。「……不要想那么多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亲手了结流的生命,替父亲大人报仇,」夕凪替自己打气。——为了为父亲大人报仇,我抛弃了一切,等到亲手了结流的生命之后,再来思考往后将何去何从吧。这不就是我穿越时空的目的吗?为了不让我的牺牲付诸东流,我一定要亲手将流大卸八块,这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夕凪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还是难掩内心的不安。——杀了流之后,我还剩下什么?◇清晨睁开双眼之后,流立刻从被窝钻了出来。意识十分清醒,身体也相当轻盈。——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了。伸个懒腰之后,流拎着神剑与短刀走出门外。基本上流还是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人,早起向来是他的好习惯。这几个月的混乱虽然扰乱了他的生理时钟。但如今的他终于恢复了往日的作息。早上的训练一直是从舒活筋骨开始。流是实战派的剑客,即使是在伸展四肢的时候,也不忘将武器插在腰间,基本上这也是让身体习惯刀剑重量的训练课程之一。做完现代人所谓的伸展运动之后,流绕过大殿,来到神社的后院,然后直接穿过后院进入后山,进行接下来的路跑训练,跑步向来是所有武术的基础。「好久没有长跑了。」奔驰于山中小径的流喃喃自语。他的速度相当快。四百年前没什么交通工具,到哪里都得靠自己的双脚,时人的腿力自然不是现代人所能相比的。而且流经过特殊的锻炼,腿力更比同时代的人高出许多,即使每天跑上五十公里的路程,也是脸不红气不喘。「不妙。开始喘气了,体能真是大不如前。」流的速度虽然比一开始慢了少许,还是有相当程度的水平。不过他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大为不满。——夕凪大人说的没错,现在的我的确没资格当她的对手。日复一日的自我锻炼已经荒废了好几个月。其实流现在的体能还是大幅领先现代人,不过跟以往的水平比较起来,确实是差了许多。——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夕凪大人失望。一定要尽快恢复原先的水平,与夕凪展开一场了无憾恨的决斗。流伸手按住刀鞘上的饰带,再度加快了步伐。夕凪大人。即使早已成为敌人,流依然维持过去的称呼,就好像把夕凪当成多年好友似的。不管是敌是友,夕凪依旧是流心中的『夕凪大人』。纵横山野一个小时之后,再度回到神社的流远远看见正在扫地的春乃。「早啊,春乃大人。」「……流先生?」眼前的流让春乃大吃一惊。流身穿短衣、脚踏草鞋,腰间还插着两把武士刀,模样甚是怪异。不过这并不是让春乃大吃一惊的原因。「今天起得真早,流先生。」六点不到就起床的流,才是让春乃瞪大了双眼的原因。过去流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身,而且刚睡醒的他总是带着疲惫不堪的神情;可是现在的流跟过去完全不同,双眸绽放出坚强的意志以及充沛的活力。「嗯,今天起得比较早。最近手脚有些迟钝,所以到外面跑了一圈才回来。」「原、原来如此……」面对精神抖擞的流,春乃反而害臊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春乃大人,待会儿我想练剑,如果有人接近的话,请提醒我一声。」练剑需要宽广的空间,流担心会误伤旁人。「好、好的!」在流的感染之下,春乃也不禁提高了音量。「……你在做什么?」春乃停下手边的工作,打量着流的背影。先前流表示要练剑,却只见到他从地上拾起一根细长的木棒,长度约一米五左右。刻意与春乃保持一段距离之后,流将木棒竖立在石板之上。或许是刚好抓到平衡点吧,没有任何支撑的木棒就这样直直地立在地上。「好。」流点点头,似乎相当满意。接着看到他往后退了几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地上的木棒。「……来吧。」在春乃的注视之下,流缓缓地握住腰间的刀柄。流与木棒的距离大约为五公尺,即使是不谙剑术的春乃,也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居合斩。流打算从相距五公尺之遥的地点,将木棒砍成两段。「这……不太可能吧?」春乃明白其中的困难度,这跟砍断固定在地面的草人大不相同。木棒比草人来得细,而且没有任何支撑,碰到刀刃的瞬间就会失去平衡,非但不会被砍成两段,反而还会被弹得老远。可是流聚精会神的模样,却让春乃感到他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能力。「春乃姊姊,那个人在做什么啊?」一名少年突然出现。少年剃个大光头,脖子上挂着一张晨间早操的名牌,年纪大约五、六岁左右。通常小学在暑假期间,都会借用水际神社的大院让学生做早操。每逢晨间早操的日子,这名少年总是第一个报到,久而久之就跟负责打扫的春乃混熟了。「我也——」锵——「——不太清楚。」春乃一句话还没说完,流就展开了行动。严格说来,是「应该」展开了行动才对,可是春乃却完全看不到他的动作。春乃只看见流朝着木棒走了几步,以及收刀的动作而已。整个过程就像是少了几张画片的影片,从拔刀到出手的动作整个都被抽掉了。叽叽叽,沙。接着只见流若无其事地收刀入鞘。这时一阵微风吹过,竖立在流面前的木棒被吹得摇摇晃晃。喀啦,喀啦啦。「咦……!」凝视着木棒的春乃惊呼一声,频频擦拭双眼。可是她并末眼花,跌落石板之上的木棒整整齐齐地被砍成了四段。「好、好厉害,大哥哥,再表演一次好吗?」少年发出一声欢呼,惊喜莫名地跑到流的身旁。春乃惊讶得合不拢嘴。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砍断木棒的威力以及技术、再加上瞬间挥出三刀的功力,在在都令人瞠目结舌。——真不愧是传说中的英雄……先前的流总给人落落寡欢的感觉。直到现在,春乃才亲眼目睹他真正的一面。「大哥哥,这次砍树干好吗?」「可以是可以,不过请你先退开一点。」「嗯,没问题!」兴高采烈的少年让流感到有些困惑。不过嘴角泛起笑意的他遗是轻抚少年的头顶。春乃记忆中的流,是个阴沉灰暗的人,总是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不与外界接触。可是眼前的流却截然不同,活脱便是她暗恋许久的『英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大哥哥是武士吗?」「没错。」「每个武士都跟大哥哥一样厉害吗?」「武士并不以斩人为目的,不过每个武士都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厉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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