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制造人类的工厂中。我居住的街上栉比鳞次地排列着人类的巢。也许那就类似辉良叔叔告诉我的蚕房。整齐排列的四四方方的巢中,住着一对又一对的雌雄人类,以及他们的小孩。雌雄人类在巢里养育孩子。我就住在其中一个巢里。这里是以肉体连结的人类工厂。小孩总有一天会离开工厂,出货到别的地方。被出货的人类不论雌雄,首先会接受训练,学习将饲料带回自己的巢。这些人类被训练成世界的工具,从其他人类身上取得货币,购买饲料。然后,这些年轻的人类也会成为雌雄一对,关在巢里制造小孩。刚升上小五的时候,在学校学到性教育时,我心想:果然就是这样。我的子宫是这座工厂的零件,将与同样是零件的某人的精巢相连结,制造小孩。不论雌雄,体内都隐藏着这种工厂零件,在巢中蠕动着。虽然我和由宇结婚了,但由宇是外星人,所以大概没办法制造小孩。如果找不到太空船,我一定必须和其他人成为一对,为世界生小孩。希望能在这之前找到太空船。比特在书桌抽屉里我为他做的床铺上熟睡着。我用比特给我的魔法棒和粉盒偷偷地施展魔法。用魔法将我的生命运送到未来。回到家以后,我立刻和我的好朋友小静讲电话。小静好像御盆期间都在家,说我不在她很无聊。「奈月,明天要不要去游泳池?我本来要跟梨香还有惠美一起去,可是我讨厌梨香。如果奈月一起来,一定会很好玩,我们一起玩滑水道吧!」「对不起,我昨天晚上生理期来了。」「咦,太可惜了!那后天我们一起去吃可丽饼吧!」「好!」「下星期补习班就开始上课了呢。虽然很讨厌,可是可以看到伊贺崎老师,有点期待,伊贺崎老师很帅嘛。」「哈哈哈。」因为很久没和小静讲电话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我聊个不停,结果这时背部遭到一阵重击。「让开啦。」回头一看,姐姐正一脸不爽地站在那里。好像是她踢了我的背。每次看到我在讲电话,姐姐就会踢我的背。「对不起,我姐好像要用电话。」「啊,这样啊,好,那后天见啰!」「拜拜!」我挂断电话,姐姐不高兴地说:「你讲话有够吵的,我都被你吵到又快发烧了。」「对不起。」姐姐粗鲁地甩上门,关进房间了。每次关进房间,姐姐总是老半天不出来。我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将戒指戴上无名指端详。像这样戴上戒指,就觉得好像和由宇共用同一根手指一样。这么说来,感觉只有无名指异样地白皙。我觉得很像由宇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它。我就这样戴着戒指入睡。一闭上眼睛,又看见外太空了。好想快点回到那片漆黑之中。我觉得未曾去过的波哈哔宾波波比亚星就像我的故乡。要去补习班上课的这天,我犹豫了一下,挑了黑色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虽然是短袖,但有点热。我提着补习班的书包,偷偷把比特也放进去,走下一楼,走廊上的母亲见状板起脸来:「咦,怎么穿成那样?简直像要参加丧事。」「嗯。」「看了就晦气。我都已经够累的了。」母亲叹气。家里有个垃圾桶,就会方便许多。我应该就是这个家的垃圾桶。父亲、母亲和姐姐心里累积了许多牢骚,就会往我这里倒。我和带着社区传阅板的母亲一起走出玄关,隔壁大婶出声招呼:「咦,奈月,要去补习啊?一下子就长大好多喔。」母亲在我身后大声回应大婶:「讨厌啦,哪有这回事?她真的永远就是这么迟钝,没人盯着就不行。」「才不会呢,对吧?」大婶满脸尴尬地看向我。「不会,我妈妈说的没错。」我说。没有使用魔法的时候,我的确是个废物。我从小就呆头呆脑,长得又丑。对于「工厂」——对这个城镇的人来说,一定非常碍眼。母亲大声继续说:「跟我们家的比起来,你们家千夏真是优秀太多了。这孩子笨得要死,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简直是个累赘,教人伤透脑筋。」母亲用传阅板一下又一下打着我的头。母亲经常打我的头。她说我很笨,需要刺激一下,脑袋才会变好,还说我的脑袋空空的,打起来特别响。或许确实如此。传阅板在头上发出清亮的「啪、啪」声。「而且啊,长得又这么丑,以后一定嫁不出去,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喔。」我点点头:「是的,没错。」既然生我的人都这样说了,我一定是个相当糟糕的废物。或许光是有我这个人,就给附近邻居造成了麻烦。我的外表似乎很恶心,而且姐姐也说我做事不得要领,教人看了不耐烦。「对不起。」我觉得应该道个歉,低头行礼。「呃,欸,不会啦……」大婶显得不知所措。我行礼说「那我先失陪了」,跨上自行车前往补习班。母亲的声音还在后面响着:「真不知道是像到谁喔……」骑着自行车往前进,看着外观相同的屋舍一字排开的景色,我心想:完全就是巢呢。很像以前和由宇一起在秋级的山中发现的大茧。这里是一排又一排的巢,也是制作人类的工厂。在这里,我是双重意义上的工具:首先是用功读书,成为劳动的工具。再来则是努力当个女人,成为这里的生殖器官。不管是哪一种,我想我都是不及格的。补习班位在两年前于站前兴建的公民馆二楼。脱鞋进去以后,有两间教室,里面的教室是准备考国中的小六冲刺班,由补习班班导上课,前面的教室则是我这种不考国中的学生上的普通班,由打工的大学生伊贺崎老师负责上课。停好自行车,进入教室,大家都已经坐好了。小静招手叫我过去,我坐到她旁边。每个人的模样都和暑假前有些不同,不是晒黑了,就是剪了头发。「奈月要去邻町的烟火大会对吧?要穿浴衣吗?」「嗯,我这么打算。」「欸,要不要去买新浴衣?我之前有看到可爱的金鱼图案的浴衣。」大家虽然享受着暑假,但似乎也很无聊,吱吱喳喳地聊个不停。聚集了约二十名小孩的教室里充塞着笑声和喧哗声。「好了,大家安静!」伊贺崎老师开门进来了。小静开心欢呼:「哇!」伊贺崎老师长得很像人气偶像男团的成员,很受女生欢迎。不只是帅气而已,教学也活泼有趣,很受好评。我希望起码能当个更优秀一点的「劳动工具」,所以非常认真用功。「奈月,你的社会科愈来愈进步啰。」老师说,我点点头说「是」。老师摸了我的头。即使那只手离开了,头发底下的皮肤依然阵阵刺痛。「奈月,你可以留下来帮老师做讲义吗?」「好。」伊贺崎老师经常把我留下来做一些事。小静说「好好喔」,这天课后我也留在教室,和老师单独两个人忙着。「奈月会驼背呢。」老师的手从衬衫衣摆伸了进来,直接触摸我的脊椎。「喏,要像这样挺直脊椎,要不然会肩膀酸痛。」「是。」我挺起脊椎,像要逃离老师的手。「嗯,这样姿势好多了。奈月,肚脐也要用力。」老师的手就要伸向前面,我急忙扭动身体。「怎么了?老师是在教你正确的姿势,不可以乱动。」「好。」老师的手摸过胸罩,但我默默地挺直背脊。「这样就对了。」老师的手总算离开了,但我的身体还是一样僵硬。我要回家的时候,老师说:「奈月,胸罩不该穿粉红色的,要穿白色的,要不然会被男生看见,或是从衣服底下透出来。」「好的。」我提着书包,跨上自行车,逃之夭夭地回家了。老师经常提醒我胸罩的颜色。所以我才刻意穿黑衬衫,但老师似乎不接受。有点奇怪的事,很难诉诸言词。我觉得伊贺崎老师有点奇怪。我是五年级的时候开始来这里补习的,进入普通班以后,就一直让伊贺崎老师教,但他一直都有点怪怪的。不过,我也觉得或许是我想太多了。老师这么帅的男生不可能对小学生动歪脑筋,或许是我自我意识过剩。我加快骑车的速度,看到有人向我挥手。定睛一看,是班导筱冢老师。「老师好。」「笹本,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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