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BEAST #4

                时间流逝。时间流逝。时间只是静静流逝。侦探社员,宫泽贤治说过。夜晚来了,黎明便相伴而来。春天来了,秋天也会如期而至。一切都是一半一半,凶兆与吉兆,表与里,善与恶,各自的侧面合二为一的立体结构才是自然的本质……正是如此。不符合这个的东西,这世上不存在不遵守这个规律的事物,是不能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无论那是否,是书中的可能性世界。“啊、哈、哈、哈,真是不错啊芥川君,你用异能制作的这个吊床!”侦探社的办公室,乱步愉快地笑着。“乱步先生,就算这样在事务所的正中间午睡也有点……”“无妨。经过照顾孤儿一事,在下也已经会得了将自身异能作为玩具的极意。如今的在下更能提供让乱步先生两分之内就睡着的震动数。”“芥川君……来到侦探社之后,与战斗无关的技能倒是涨得飞快呢……”“是的。看吧,乱步先生已经入睡了。安抚儿童的工作就交给在下吧。”“嗯……不过乱步先生可不是儿童啊……”居无定所的野犬已经不复存在。芥川在工作的空余时间开始帮忙贤治的农田工作了。只要两个人一碰面,“农药的混合比率……”“烟碱类农药对生物圈的影响……“是的,那么就用菊酯类制剂……”“可是那个反而……”诸如此类,用外行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专门用语能说上好几个小时。芥川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国木田已经放弃把文书工作强塞给芥川,而是任命他为“纪律委员兼碎纸机大使”。并将每天要销毁的文件交给芥川。芥川则比平时高兴许多,一边喊着“切个粉碎!”一边把文件变成了细细的碎片。芥川就过着这样的生活。时间流逝。以及人只要不死去,便只能活着。被称为“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的少年,在医务室的床上苏醒了。“哎呀,你醒了?”用模糊的眼睛环视四周。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都一无所知。能明白的只有胳膊上扎着营养点滴的输液软管,和站在旁边的陌生女性而已。“真是的,要死的话就做得干脆一点啊。”陌生的女性说道。她长相标致,身着一袭白衣,大概二十岁左右。金发碧眼,看起来像是欧洲混血儿。“我究竟怎么……这里是哪里?”敦问道。“我说啊,你在拒绝进食快要饿死倒在路边的时候,被我们院长捡了回来哦。” 金发碧眼的护士眯起眼睛,气势汹汹地说道。“你不知道吗?所谓饿死啊,没有毅力的人是做不到的。半途而废的态度做不到的哦。你是没可能的啦。”“饿死?”说来也是,在太宰死后,敦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便空着肚子离开了横滨,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彷徨着。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自己也找不到不这样做的理由。“你根本不想死,只是不愿再活下去了。二者根本不同,因为——”“差不多适可而止吧,爱丽丝酱。”在房间对面——被挡在遮光帘后面的人影轻声说道。“什么嘛,林太郎。”金发美女气鼓鼓的说道。“你说的那些他自己也十分清楚的。”人影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坐在椅子上的人,似乎是一个高个男子。可是被布所遮挡,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少年,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听到人影的询问,敦环视着房间。这时,敦才渐渐发觉,这里不是医院。似曾相识的天花板和古老的墙。这里是孤儿院的医务室。敦的心砰砰直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这里的新院长。”人影说道,他似乎看穿了敦的内心。“这是太宰最后的请求。让伪装了死亡隐遁世间的我经营这里,以及再次将你当成这里的孩子来照顾。—— 四年前,他救了我一命,我欠了他一个人情。我不能拒绝他。”太宰先生最后的请求? 新院长?那么——也就是说这里依然作为孤儿院继续经营着吗?敦再次环顾室内。再一看,这和敦印象中的医务室已经大不相同。窗户上的铁格子和墙壁上用来拴住患者的铁链都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医疗器械和书架。墙上挂着歪歪扭扭的风景画,似乎是孩子们画出来的。温暖的阳光穿过天花板上的窗户,在地板上投射出方形的一片阳光。敦听到外面传来了孩子们的阵阵欢笑,他们玩得正欢。这是不可能听到的声音。至少在过去的孤儿院里是这样。“你要再次成为这个孤儿院的学生,至少要等到你能够独当一面之前。太宰君也用他的方式担心着他不在之后的你吧。但是——他算错了一点。”男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和他的教育方针不同。所以,我要用我的方法来做。”人影说罢,金发女生便从身上拿出手表,并将它放在了敦的膝盖上。“这是……”他绝不会看错。这是院长最后留下的东西,一块送给他的手表。“把这块表毁掉。”男人冷冷的说。敦望了望人影,又望了望手表。心脏仿佛连敲的钟声般激烈跳动着。“我做不到。”敦脸色铁青地说。这怎么可能做得到。毕竟,这块手表,是那个人最后的——“动手吧。在你毁掉它之前不会允许你离开孤儿院。”自称为新院长的男人冷冷的说。“你用不着成为人见人夸的学生。是前任院长搞错了这点。为了让你自信,让你前进,你只能亲手毁掉那块手表。”“不是的。” 敦反射性地说道。“我不想再前进。我只想要时光倒流。回到那天,回到院长室。然后改写这一切。那个瞬间,院长送给了我一件礼物——”敦说不下去了。男人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拉开了遮光帘。这样男人的样貌才变得可见了。敦惊呆了。在黑手党里没有人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您是——”黑手党前任首领,森鸥外。本应于四年前过世的伟大的前任首领。培养了太宰的男人。“你听好,少年。”森平静的说道。“基于暴力的确立权威,基于恐怖的强行支配。这点有多么高效而通用,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才敢一口咬定。绝不能在教育上用那种东西。这是大人最恶劣的暴行。——你其实清楚得很。毕竟你是遭受暴行的亲历者。只是那块手表上的诅咒,蒙蔽了你的双眼。”他的目光笃定。这是无偿为他人着想,理性的大人的目光。“……”敦的心中,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如暴风雨般翻涌着。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又应该相信谁,应该怀疑谁呢。在干黑手党这一行时,敦还没有这种习惯。因为黑手党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够了。“告诉我一件事。”敦的声音颤抖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份上,也要改变我呢?”“显而易见嘛。”森说道,语气中掺有浅浅的阴郁。“我的眼前有个一心寻死的少年,我想救他,却无能为力——这种经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有什么东西——有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打开了敦的脑海中的开关。“我不会毁掉的。”敦一边用双手将手表握进手心里,一边说道。“这块手表是我身为我的证明。那个人这样说道。可是——”——吐血啊,虎。吐着血前进吧。天台上,芥川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那时,芥川没有杀我。至于原因,敦现在有点明白了。这是芥川发起的挑战。既然如此,那就绝对不能输给他。“我要……活下去。然后,有朝一日……”敦想继续说下去。却组织不好语言了。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敦握着手表的手上。“现在先这样就可以了。”森声音平静,包含着谨慎的回响。“在这里的期间,你如果能找到其他能证明你自己的东西,那么你就可以离开了。在那之前你就是我的学生——不,是我的儿子。”敦低下了头。不可名状的情感充斥着敦的心。敦暂时还无法为这份情感命名。干燥的风拂过横滨。芥川的外套迎着清晨的风飘舞。“芥川,你在这里啊。不冷吗?”织田攀登上职员宿舍的屋顶说。“有工作委托来了,专门指名我们的。听说是镇压武装抢劫银行的强盗。”芥川站在屋檐上,头也不回的应道。“犯人的人数?”“一百八十(继续下一页)六六闪读 shandu.f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