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北云霄大红喜袍一撩,刮起一道劲风,他脚腕一抬,径直踏入火中,不是飞起,而是真正的踏入火中。
场面忽地静了下来,连找场子的风扬等人也噤了声,他们是要找回场子,可也没有让他这么认真啊。
景袖一怔,眸中也是担忧,忍不住向前伸出手腕,下一瞬,心又落了下来。
就见北云霄落脚的地方,周围的火焰像是见了克星,陡然暗了下来,虽然嗤嗤烧着,可火苗已经只有零星还维持着。
他一步一步,走的格外虔诚,似乎想要把身上的邪害全部散去,为景袖,为他们的家带来幸福。
三米火盆,不算太长,却也不短,北云霄跨过的一瞬,周身源力一散,铜盆里的火苗又轰的一声蹿了起来。
火苗一丈高,檀香木嗤嗤燃烧,象征着红红火火。
北云霄刚未踏过火盆呼出口气,手心忽地被柔荑牵起,光滑细腻的触感使得他心头一酥,耳边传来景袖温柔的语声:“走了,云霄,咱们拜堂。”
她语,声音缱绻着柔情,至深。
一挺拔伟岸,一娉婷曼妙,虽然喜帕盖的人不对,但留在众人眼里的画面却异常和谐,仿佛他们是天生一对,两人的命运早已牵扯在一起,这辈子注定相携。
鞭炮锣鼓声又起,众人吆喝着跟上,暗王府大门敞开,不拦一人。
前厅,青乌岩瓦上挂着三朵火红的布花球,长长的喜带从屋檐披下,像是喜瀑,两只特大的双喜灯笼高挂,无数的喜花帖满各处,这些都是长公主忙活了几日亲手挂上,每一样物件都置到极致完美,看得出来她的用心。
此时,她与北昊风坐在上首,两人都是面上喜色眼眶带泪。
看了看这情形,景袖素指一掀,还是将北云霄头上的红盖头掀了起来,露出北云霄绝世风华的俊颜。
男人盖喜帕拜堂实在不像话,她作为北云霄的妻子当然得维护好战神的威严。
上首长公主遗憾了一瞬,也不阻止,连声催着:“快拜,快拜!”拜完了,就成夫妻了,就可以去生小战神了。
芊芊素指依旧交缠在北云霄修长的指节上,这一刻彼此握的更紧,她道:“我们就这样拜堂可好。”
看着对方,拜完天地,铭记住彼此的每一个低首垂眉间。
北云霄眸中光芒熠熠,道:“好。”修长的指尖拂上景袖的容颜,轻柔的摘下她脸上火红镂空的兰花面具,她今日的容颜必须是他第一个见,他懂她的心思。
景袖笑了,白皙如脂的玉肤上泛着浅光,弯如云柳的黛眉上生着柔情,绝色倾城的容颜彻底暴露在众人眼里。
抽气声,屏息声,霄王妃倾城之貌的流语早已传遍天下,可再多的描述,再多的赞美,都来不及眼前这一眼真实。
卿华佳人,仙姿灵心。
天地万物间只有那身红影和青丝间的火纱飘扬。
便在人群中,一道身影控制不住的颤抖,她身穿麻衣,即使隐在人群中也是一身温柔尊贵的气息,她的耳边,一道沙哑的声音不断劝道:“主子,咱们赶紧走吧,南皇在这里,邪皇也在,黑域的人说不定马上就到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在这里,就彻底完了。”
灰色的身影颤抖着,近乎祈求渴望道:“让我看看她好吗?就一会,一会就好。”她眸光贪婪,似乎期盼多年的愿望在这一刻终于实现。
“主子,你是想害死小主!害死自己吗!”身边的声音忽地严肃起来。
灰色的身影一颤,眼里的光泽瞬间暗了下来:“走,我们走。”无奈,痛苦,却又坚毅着。
人群中,两道身影逆流而行,顷刻消失在这方。
而正与北云霄对视的景袖忽地一怔,她偏头,望向天边,金阳中只见一道灰影一闪而逝,心头忽地荡起波澜,悸动,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寻找点什么。
“袖袖,怎么了?”北云霄出声。
景袖一怔,忽地回神:“哦,没事。”她喃喃,眸光却还留在天边,心底悸动的感觉未消。
“一拜天地。”天翼的呼声响起。
景袖的眸光再次落回到北云霄身上,过了今日,她就是真正的战神王妃了。
相携,相牵,两人面着金晖,对着天地一拜。
这一拜,相携一生,天地永随。
掌声,呼声,响透这方天地。
苑外几颗青竹上,两道身影忽地落下,是华容和邪美人,他们面前的一颗青竹上已经落了道人影,粉袍流光飞舞,不知道站了多久。
“不阻止吗?”邪美人道,紫袍上的紫鸢花开的灿烂,一身气息依旧邪魅慑人。
红尘三仙怔了怔,用一种讽刺的语气道:“你以为他们的婚礼会这般顺利?”不需要他,用不上他,自有人来阻止。
像是印证他的话。
就见喜堂上首正接受景袖与北云霄拜礼的北云岚忽地一声惊呼,手上的喜盒骨碌滚落,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苍白,唇上更是没了血色。
这喜盒是皇家喜事晚辈送给长辈的喜礼,意欲一家人和睦相处,如今却被长公主扔了出去。
众人面露诧色,齐齐向地上的鸳鸯喜盒看去。
喜盒掉落,里面的东西骨碌滚出,一团还被冰雪包裹的红团暴露在空气中,因为冰层覆盖,众人一时还不清这是何物。
一旁谷玉拧眉,徒手去拾,红团婴儿拳头大小,入手的触感绵软与肉感相似。
“什么东西?”他喃喃,一边用另一只手扳开上面的冰层,入眼的场景让他瞳孔猛缩,脸色陡然一白,伴着啊的一声惊呼唰的扔了出去。
“砰!”红团再次跌落,面上的冰层也被彻底砸开。
这一眼,连景袖清澈的水眸也变了颜色。
这是个人婴,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是个刚刚成形就被从母体里取出来的人婴,它面上还蒙着青乌的肉膜,青红的血丝布满周身,像是刚刚出生的鼠子,能见它隐约成形的五官和四肢,可是它死了,死了很久,所以被冰层包裹存放防止腐烂。
惊悚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景袖心里也是波浪翻滚。
一个死婴,居然送一个还未成形的死婴到她的喜堂上,这么变态的方法,这么精神扭曲的行为。
这一瞬,众人寒毛不自觉立起,似乎听见了有谁在暗处咯咯笑着。
喜袍无风自起,北云霄浑身上下更是凝聚着一股煞气。
景袖瞳孔深处闪过冰寒之色,转身刚想唤北云霄继续,一声报又从暗王府门口传来。
下一瞬,天空唰唰落下十一道身影,领头的竟是截了右肢的刹羽。
来者不善,众人额头齐齐皱了起来。
以他为首,共落下十人,他们面着景袖,竟唰的跪了下来:“拜见主母。”声亮如洪,传至暗王府整个上空。
这一呼,空气静的可怕,北云霄身上冰冷的煞气越发浓郁了。
景袖眸子微眯,并没有立马出声。
刹羽也不在乎,唰的站了起来,对着身后招手,就见十人腰间佩剑一抽,分开而站,浑身冰冷的杀气将苑子本堵着大门的众人吓得一哄而散。
“主母,这是我们主上为你准备的。”他道。
门口又多了几道身影,他们抬着三口玄铁箱子,箱子显然极重,他们每一处落脚地都深凹了下去。
双斧王行在最前。
行至苑心,三口玄铁箱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双斧王右手的金斧一挥,三口玄铁箱上的锁口齐齐发出锵的一声。
厚重的箱盖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旁的子马甲却忽地飞了出来:“走!全部走!快!”他大呼着,神色从未有过的惊慌恐惧。
婆娑花,竟然是婆娑花!
厚重的铁皮箱里,正趟着三只面丑身小的毒物,它们全身血红透明,凹凸不平的皮肤,像是蛤蟆,但是与蛤蟆不同,它们的身形像个圆球,一张拇指大小的血口正不断蠕动着,而血口里竟咀嚼的是根人指。
就在众人惊诧间,刹羽身后的一人已经将背上一个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依次扔了进去。
三只手臂,竟是三只血淋淋的手臂,它们肉色还鲜活着,显然刚斩不久。
一瞬三只婆娑花周身红光齐齐一亮,一滩乳白的液体至它们凹凸不平的皮肤上冒出,面前三只血淋淋的手臂上的血肉便急速腐蚀着,不过顷刻又成几具白森森的手骨。
婆娑花食人骨吐毒种,毒种落地可以毒死百里之内的所有生物,这一切众所周知。
而现在这些人正以人肉喂养婆娑花,什么目的,一眼便知。
周围的百姓正被驱散,暗王府一片混乱,苑子里顷刻只剩景袖与刹羽等人。
血霄暗卫身上的利剑已经抽出,兵刃相向,剑拔弩张的气氛。
景袖的眸光沉了,袖里的银兰血刃泛着寒光,随时有飞出去的趋势。
“主母,不知道这礼物你可满意呢?”刹羽又道,明明是恭敬的话语身上的气息却冰寒的恐怖。
景袖瞳孔忽地一沉,手里银兰血刃唰的飞出。
满不满意,她就让行动告诉他满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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