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宝将小七送回栊翠院后, 就直接从山上翻过。
她穿进林中, 踩着一滴的落红。
系统小声道:“你消消气,气大伤身。”
贾宝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不生气……才怪,这些人真是没救了, 你看着吧, 我就算是喝酒上考场,也非得要争一口气。”
“考状元,当大官,把这些人亲手关进监狱里,亲手把这个贾府弄垮!”
系统:“我看好你哟!”
贾宝宝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突然从林子间传来一阵声音。
她脚步一顿, 仔细听了听,似乎有人在吟诗。
她循声走去。
层层叠叠花枝掩映下, 她看到一个清瘦出尘的背影。
那人背朝着她, 弯下腰, 捡起地上的一枚落花, 他每捡起一枚落花, 都放进手中拿着的一个布袋子里, 他形容风流,举止风雅,仿佛是从《世说新语·容止》中走出来的人物。
贾宝宝倚着一棵树, 默默看着他。
下一刻, 他仿佛跟她心有灵犀似的, 捏着袋子,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站的地势较高,林黛玉站的地势较低,他转头看来时,面容从树荫转到天光下,温柔的金芒贴在他的面容上,仿佛是他在散发着微光。
一瞬间,卷地风起,将地上的落花卷到了天上,连同他的青丝一头在空中飘转。
贾宝宝屏息一瞬,接着,她朝他笑了起来,还用力地挥了挥手。
林黛玉也对着她笑了起来,眼角的泪痣闪烁,脸颊上的酒窝甜美。
她从山坡上冲下来,却因为惯性,一下子扑进了林黛玉的怀里。
林黛玉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贾宝宝笑道:“抱歉,抱歉,我跑的太快了。”
林黛玉笑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贾宝宝好奇问。
林黛玉示意她去看那些落花,“我想把它们收拾起来,埋进花冢里去。”
“可你就这么一朵朵捡,要捡多久啊?”
林黛玉:“其实这样也能让自己静下心来,我最近因为一些事情烦心。”
他垂下眼,伸手探向她的脑袋,在她的发丝上捻起一瓣花。
贾宝宝不由得想起方才贾赦和贾琏提起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问:“是什么烦心事,我能知道吗?”
林黛玉笑了一下,“你之前可没这么见外的啊。”
贾宝宝笑着摸了摸鼻子。
林黛玉的眼尾微微下垂,“是我的家事,我父亲最近身体不佳,我想要回去探望他,他却不希望我回去。”
毕竟他上京是要专心致志考科举的,这样来往两地奔波,显然会浪费许多时间在路上,有可能会影响他的成绩,可是……
贾宝宝拽进她的衣袖,“若是林哥哥想要回去就回吧,科举再重要也没有亲人重要。”
他深深地望着她,眼中似有潮涌。
“你……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我若是向别人说起这件事,他们肯定都会跟我说,科举更重要,况且父亲也不过是小病而已,我若是放弃科举回乡看他,才是大不孝。”
贾宝宝狠狠点头:“我明白,我跟他们不一样。”
林黛玉笑了,他按着她的肩膀,叹气道:“正因为你如此与众不同,才让我没有办法……”
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指蜷缩、握拳。
他抿了抿唇,下定决心,“最近我要回乡一趟,你……”不要太过想我。
林黛玉本想试探一句,却见她直直地盯着她,情真意切道:“哥哥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哥哥的,哥哥也别忘了要常常给我写信。”
目光灼灼,盛放于斯,即便此地千树万树繁花似锦,终不如她目中殷切之意。
他翘起唇角,细长的手指捂住了她的眼睛。
贾宝宝有些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林哥哥?”
“嘘——”
他低下头,额头贴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笑道:“宝玉,我记住你这句话了。”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沾满了糖粒,在她的耳朵里不断摩擦。
之后,他率先退后一步,带着贾宝宝去看了他在林子里立的花冢。
林黛玉低声道:“无论生前多么灿烂,终归要魂归于此,艳骨风流也不过诉于一抔黄土,其实我并不想要考科举,即便万人之上又能如何?”
“那哥哥想要做什么?”
林黛玉侧头看她,莞尔一笑:“我所求不过是,一花,一竹,一卷诗书,一个爱人。”
她的心忍不住为他的言辞跳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贾宝宝道:“只怕哥哥无心害人,却有人怀着一颗坏心要来害哥哥你。”
林黛玉诧异:“你说的是……”
贾宝宝将自己听来的话重新复述给林黛玉听。
林黛玉看着眼前的花冢,神色越来越冷。
“哥哥这次离开也是一个好机会,贾府里的水太深,哥哥若是离开了这里,就不要再回来了。”
林黛玉:“宝玉,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还在这里?”
“啊?”
“你若在此,我怎么可能不会再回来?”
林黛玉的袖摆被清风吹起,一副“冯虚御风,羽化登仙”的模样。
他安抚道:“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些的,我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他捏了一下贾宝宝的手,似乎在暗示什么。
林黛玉行动力强,下定决心要回乡后,下午就去跟贾母请辞。
贾母自然挽留,言说他年纪小,而且两地路途遥远,来往不易,让他且等等,过些日子林如海的病就好些了。
林黛玉泣涕涟涟,把“孝”字挂在嘴边,说自己若是不能回乡,在床边为父亲侍疾便生不如死。
贾母只好退一步,让他舅舅陪他去。
林黛玉直接道:“我已经订好船只,东西已经收拾妥当,明日便想要直接出发。”
“你这孩子,为何如此着急?至少要把路上打点妥当吧?”
林黛玉含泪道:“父亲……我担心父亲……”
这样一个“大孝子”林黛玉,任谁也说不出一点错处,贾母也只好由着他了。
贾赦在一旁看得直着急。
林黛玉出来的时候,贾赦也跟了出来。
“黛玉啊,我知道你心急,可你这未免也太急了,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你父亲可怎么受得了?”
林黛玉笑了笑,不答话。
贾赦装模作样道:“这样吧,过些日子我也要去江南,到时候带着东西去探望你父亲,你跟我一处走如何?”
林黛玉低声道:“若是舅舅来,黛玉定然在家中扫榻相迎。”
这就是执意不肯了?
贾赦冷哼一声,面上还是和颜悦色道:“好吧,既然你非要如此,那就由着你把,可别怪叔叔没有提醒你,这一路上水匪可不少,你一个小少爷孤身上路,唉,可不知道要遭遇什么了。”
林黛玉低下头,不回答,也任何没有胆怯的样子。
真是一块啃不动的骨头,跟他那个父亲一样惹人厌。
贾赦甩袖离开。
林黛玉若有所思回到房中,却发现贾宝玉和薛宝钗都坐在他的潇湘馆中等他。
他的目光刚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薛宝钗咳嗽一声站了起来。
薛宝钗无奈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吃醋,该说你是醋坛成精吗?”
林黛玉:“……”
他笑了一下,“薛兄现在这是不打自招了?”
薛宝钗摇手:“我是来看望你的,路上遇到了宝玉,听说你要回家了?”
林黛玉“嗯”了一声。
薛宝钗:“也好。”
林黛玉笑了一声,专注地盯着薛宝钗,“那薛兄倒是说说那点好?是没有我在一旁吃醋,更方便薛兄放开手脚?还是说,没有我杵在这里,你就能赢得佳人欢心了?”
薛宝钗的面颊腾地一下红了。
“你、你!”
林黛玉莞尔一笑,酒窝浅浅,却格外可恶,“薛兄别想了,想也没用。”
薛宝钗真的气了。
他努力板着脸,“林兄弟未免也太自信了,小心马失前蹄。”
林黛玉拍了拍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总比某些人连上马,也要犹犹豫豫好吧?”
薛宝钗竟然不知道这个醋儿竟然能说出这样让人害羞的话。
他赤红着脸和眼,连嘴唇都在哆嗦。
林黛玉笑眯眯道:“哎呀,都怪我不好,一不小心说中了你的心事。”
“我,我不过是君子之思!”薛宝钗勉强装的正经。
“嗯,你们在说什么?君子什么?”贾宝宝听了一耳朵,好奇问。
薛宝钗这下子更是羞得恨不得将脸埋进地里去了。
林黛玉哈哈大笑,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是吧,薛兄?”
薛宝钗整个人都僵硬着,红晕蔓延到脖颈。
林黛玉认真地看了一下他。
薛宝钗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我知道你是在故意臊我,好让我在你走后不去打扰宝玉。”
林黛玉:“啊,被拆穿了。”
薛宝钗正经道:“我既然定下心意,就不会三心二意,也不会被你这些话挑拨的轻易改变心意。”
林黛玉笑呵呵地看着他,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薛宝钗看了贾宝宝一眼,微微垂眸,“我与你不同,即便有旁人追求她,我也不会暗地里使绊子,咱们公平竞争好了。”
薛宝钗抬头,郑重道:“你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跟我公平竞争。”
林黛玉的神色也正经起来,他眼圈还是红的,“好!无论结果如何,咱们还是好兄弟。”
薛宝钗点点头。
等薛宝钗离开后,林黛玉立刻脸色一变,哪里还有半点含泪的模样。
他似嗔似爱地盯着贾宝宝,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是故意找薛宝钗来气害我的?好让我放不下心,远在千里之外也要惦记着你吧?”
贾宝宝真是冤,“没有啊,真的是巧遇,我收拾了些东西,想着林哥哥你在路上可能会用到。”
林黛玉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小包裹。
“都是些什么?”
贾宝宝:“都是些金银,都说穷家富路,哥哥多带些钱财,我也能放心。”
林黛玉好笑,“我难道缺你这份钱……”
他顿了顿,随即将那些金银手下了,“毕竟是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就当做是你的……”
他说的很小声,贾宝宝都没有听清。
贾宝宝问系统:“林哥哥说了什么?”
系统:“他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挣钱养家。”
贾宝宝:“切,林哥哥才说不出这种话,你别陷害他。”
系统吹了声口哨。
林黛玉拿出一个锦囊递给贾宝宝,“你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事,就打开这个锦囊,里面会有帮助你的法子。”
贾宝宝“哎”了一声,好奇地接过,翻来覆去地看。
“林哥哥什么时候成卧龙了?”
林黛玉笑道:“那你可是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主公?”
贾宝宝还没说话,他又道:“你不是主公,你是……”
他的烛火下,笑得温柔,“我的公主。”
系统:“这是林哥哥吗?这是苏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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