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生产队长们毫不掩饰的表示了自己的愤怒。
“赵有才,人家秦家沟公社的名额就不收费,你为什么要收钱呢?”
“就是,咱们赵家庄的村民们能有多少钱你不知道?”
“你这样干,是不是有点坏良心了?”
....
面对斥责,赵有才缓缓站起身,哈哈大笑一阵,指着他们的鼻子说道:“没错,秦家沟的名额是不收钱,那是因为秦三民那老东西傻。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搞到的名额,收一点钱又怎么了?”
“你们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离开赵家庄,到秦家沟公社啊!”
此话一出,那些生产队长们顿时不吭声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赵家庄,怎么可能到秦家沟生活。
再说了,这赵有才说得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批名额是赵有才搞回来的。
第五生产队队长郭保江站起身,舔着脸笑道:“老赵,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你就说这批名额值多少钱吧?”
“想明白了?”赵有才点上烟袋锅子。
“明白了,明白了。”郭保江弯着腰点头。
“这才像那么回事嘛!”赵有才得意的仰起头,眼睛乜斜着环视了一圈:“我也不难为你们,每个名额只需要五十块钱。”
此话一出,那些生产队长的脸色都变得铁青起来。
五十块钱....社员们就算是田地里忙碌十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郭保江讪笑着说道:“老赵,这五十块钱是不是有些多了?”
“多吗?我怎么不觉得?!”赵有才深深的吸一口烟,拿起烟袋锅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发出砰砰的响声。
在安静的环境中,这种响声让人心中一阵烦躁,赵有才的目光在生产队长们的脸上划过,冷笑道:“你们应该知道,一旦进到轧钢厂里当上临时工,每个月至少能挣四十块钱,只需要一个多月,就能把这些钱挣够,你们说多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咱们的社员们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郭保江生怕赵有才生气,连忙解释道:“大家伙哪里有这么多钱啊。”
“一个人是没有,但是一家人呢?一大家子人呢?”
赵有才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边走边说:“社员们没有多少钱,这个我也知道,但是他们有父母,有兄弟,有叔叔伯伯,这么多人凑钱,五十块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此言一出,那些生产队长们没有不在心中骂赵有才黑心的,为了挣钱,竟然想到了如此恶毒的想法。
确实,每家要是这么凑的话,也能够凑够五十块钱,但是这些钱可都是救命钱,万一家里发生点什么事情,那怎么办?
只是他们也清楚赵有才的性子,这人就是一个吸血鬼,一旦被他盯上了,那肯定跑不掉。
实在没有办法,生产队长只能答应把事情转告给生产队里的社员们,让他们自己作出选择。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做工作,名额估计后天就能下来,要想当临时工的,及早把钱交到我这里,过期不候啊!”
“是是是....”
生产队长们回去后,召开了生产队会议,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社员们虽然都纷纷痛骂赵有才,还是踊跃的报了名。
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这是一条宽敞大道。
只要能进城,将来的前途肯定比待在公社里好。
看到社员们毫不犹豫把砸锅卖铁,从鸡屁股里抠出的五十块钱交上来,那些生产队长心中直叹赵有才的毒辣。
赵家,赵有才数着一叠叠的钞票,心中乐开了花,二十五个名额,卖了一千多块钱,刨去两百多的成本,还能净赚一千块钱。
有了这些钱,他赵家就是方圆百里最有钱的人家了,也该替那个得了小儿麻痹症的儿子娶个媳妇儿了。
赵有才只有一个儿子,小的时候突然一场急症,从此不会再长身体了,后来听城里的医生说,这是叫啥小儿麻痹症的。
这年代因为卫生条件比较差,也没有疫苗,农村有很多孩子得这种病,一般来说,只要手脚勤快,也能娶到媳妇儿。
可是赵有才的儿子虽然个子矮,人却猥琐,刚成年就敢偷看女社员上厕所,被村里的妇女同志抓了个正着,拉着他四处宣扬。
以至于落下了坏名声,所以年近三十岁,还没能娶上媳妇儿。
“是娶刘家庄老刘家的女儿好呢,还是娶五里铺赵家的女儿好?这两家都是当地最穷的人家,家里的男孩子也都大了,急需钱娶媳妇儿,要是我送上三十块钱彩礼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正得意着,赵有才的妻子王翠娥端着一碗荷包蛋走了进来。
看到桌子上的钱,王翠娥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我的老天爷啊,怎么这么多钱啊?”
“当然是你男人挣的,我跟你说,这次到了京城,我遇到了一位领导的公子....”赵有才得意之下,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讲了一遍。
王翠娥也是个有见识的女人,听完后,皱了皱眉头,提醒道:“老赵,你说的这事儿好像有点不靠谱,要是那人是骗你的,你该怎么跟社员们交代。”
她很清楚,别看社员们平日里看似很听话,要是这么多钱花出去了,没能进城,肯定会手撕了赵有才。
老实人发起火来,可要比一般人可怕。
赵有才稍稍愣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就摆摆手道:“乱说什么呢!你当我傻啊,当时我都盘问清楚了,那人确实是杨厂长的侄子,而且我还悄悄的跟踪了他,知道他住在哪里。”
说着话,他的脸色阴冷起来:“要是他敢骗我的话,我就让他知道社员的厉害。”
王翠娥也清楚赵有才不是那种听人劝的性子,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拿起赵有才换下的脏衣服,端着盆子,到村口的小河边洗刷起来。
....
另外一边。
棒梗和黄艳玲从赵有才手里骗到了一百多斤猪肉。
两人背着猪肉一阵狂奔,回到了四合院里。
此时四合院里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都熄了灯。
棒梗累得跟死狗似的,刚想推开贾家的门,却被黄艳玲拦住了。
“等等棒梗。”
“艳玲,你干啥呢!这玩意一百多斤,我扛了一路,快累死了,你让我赶紧回去休息会。”棒梗喘着气说道。
黄艳玲皱皱眉头:“棒梗,你想过没有,这些肉你带回家之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棒梗一时间有点迷惑。
“你啊,真是个蠢货!”黄艳玲骂了一句,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欠阎解成的是钱,你拿着这些肉交给阎解成,他难道不会起疑心吗?”
“这有啥,这些东西也值二百多块钱。”棒梗不服气。
“那你下次还想不想跟阎解成干了?”
“我....”
棒梗这会说出来话了。
今天晚上,他是被人劫了,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他已经挣到五十多块钱,这可比到工厂里上班挣钱多了。
并且还不用出力气。
棒梗当然还想接着干。
他想明白之后,挠挠头说道:“艳玲,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是再找个鸽市卖掉啊,换成了钱,阎解成才看不出端倪。”
黄艳玲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嫁了个这么傻的男人。
连阎解成一半聪明都没有,要是人家阎解成,不用她提醒,已经将猪肉送到鸽市了。
棒梗明白是明白了,却迟迟没有抬腿。
原因很简单,另外一个鸽市位于公主坟那边,距离四合院足有十里地。
他扛着一百多斤的重物,走了四五里地,早已累得精疲力竭了,要是再走十里地,估计会要了他的小命。
而且,这会就算是想借自行车,阎家也关了门。
“艳玲,我看还是算了,今天咱们先回去休息一晚上,等明天接到了阎家的自行车咱们再去鸽市吧!”
黄艳玲看着棒梗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中更生气了,拎着他的耳朵,说道:“你傻啊你,这些猪肉要是带回家,你奶奶看到了,肯定会偷吃,再说了,刚才我已经从猪肉上闻到了味道,要是再放一天的话,说不定会坏掉,所以今天咱们必须得把猪肉送到鸽市卖掉。”
“有味道,不能吧?那老农民可是说了,这些都是新鲜猪肉。”棒梗这两天鼻子有点不透气,闻不到问道。
“新鲜猪肉会用盐腌制吗?盐不要钱?”黄艳玲翻白眼。
“特么的,那老农民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然是个骗子。”棒梗气愤的骂了一段。
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些猪肉是他从赵有才手里骗过来的。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你背上猪肉,咱们赶紧走,等一会该天亮了。”黄艳玲板着脸说道。
棒梗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挣扎着站起身,扛上一百多斤的猪肉往外面走去。
这一路走得极为艰难,肩头上的猪肉,就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得棒梗喘不过气了。
他每次呼吸,冰冷的空气,就像是要刺破肺管子,带来剧烈的疼痛。
一路上,棒梗足足休息了五次,又不得不在黄艳玲的咒骂声中,站起来。
等走到鸽市的时候,他已经双腿发软,想一屁股蹲在地上。
“棒梗,鸽市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这会要是撂挑子,那咱们就分手....不,是离婚!”
黄艳玲看棒梗脸色苍白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耍赖。
实在没办法,棒梗只能强忍住疲惫,迈着酸疼的双腿,一步一步的挪到了鸽市。
等进到鸽市后,棒梗再也忍不住了,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没用的男人!这么点活都干不好,要是阎解成的话....”
“阎解成怎么了?”棒梗喘着气,边抬起袖子擦额头上的汗水,边问道。
“没什么!赶紧卖货。”黄艳玲有些心虚,岔开话题。
两人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再像上次那样,一下子将所有猪肉摆在摊位上。
而是由棒梗提溜一小块,在鸽市上来回转悠,遇到想买猪肉的顾客,再领到黄艳玲所在的地方。
这年代,鸽市最受欢迎的商品,非肉食莫属了。
拎着猪肉的棒梗,很快就引起了顾客们的注意。
一位头发花白,身穿中山装的老大爷拦住了棒梗:“小同志,你是卖猪肉的。”
“不卖猪肉,我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遛弯啊真是可笑。”棒梗翻了个白眼。
“你这小子,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你就说你买不买吧,现在市面上可是买不到猪肉了。”棒梗得意的说道。
老大爷看着棒梗的样子,气得嘴角直哆嗦,不过也清楚棒梗说的是实情。
最近半年,京城的肉食更加紧张了,就算是清晨提前去菜市场排队,也买不到肉食。
老大爷压住心中的火气,问道:“你这猪肉什么价格?”
“两块钱一斤。”棒梗爽快的给出价格。
在市场上一般猪肉的价格是一块七毛五一斤,并且需要肉票。
鸽市上的肉由于不要肉票,价格在两块钱左右。
现在市面上肉食供应紧张,价格又上浮了不少,所以棒梗的价格显得还算是公道。
只是....
老大爷皱皱眉头,看着棒梗手里的肉,又拿着手电筒照了照,神情严肃起来。
“小同志,你这肉好像有点不新鲜啊。”
“你啥眼神啊,我上面抹了盐,就是怕肉坏了。”棒梗冷声道:“这么冷的天,肉食又那么紧俏,你觉得肉能放坏吗?”
“也是....”老大爷的鼻子也不怎么灵,闻了几下,也没有闻到味道。
“给我来三斤。”
棒梗带着老大爷来到摊位前,却犯了难,两人骗猪肉本来就是临时起意,猪肉骗到了手,赵有才却把杆秤带走了。
现在要想卖肉,没有杆秤怎么行呢?
不得不说,棒梗的脑子还是灵活,花了二两肉,从隔壁卖小米的社员那里,换到了杆秤的使用权。
“你瞅瞅,三斤猪肉,高高的啊,六块钱!”
就这样,棒梗做成了第一笔生意。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笔,就有第二笔。
由于肉食的紧缺性,棒梗的猪肉很快就在鸽市走俏。
只不过买猪肉的顾客,大多数是鼻子不怎么灵的。
等到清晨,两人带的猪肉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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