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南新华街北头附近一直转悠到天黑,刺杀联盟的四个成员基本厘清了那一带的情况。
平安里胡同口的日军双岗,大约是在晚八点刚过的时候,被一辆驶过来的日军卡车接走的,卡车继续向北奔赴了和平门方向——这验证了北大学长谢宇之前探明的撤岗时间。
至于距离平安里没多远的北师大旧址,新开张的北平师范学院的大门在那之前就关闭了,若想进入,必须与大门口收发室里面的值更人员交涉。
如此看来,干掉平安里胡同口的两个哨兵后、试图从北师大校园内逃逸的设想已不现实。
当晚,四个人饥肠辘辘地共乘着两辆脚踏车,回到了辅仁大学校门口。此时虽月夜朦胧,但在校门外专做学生生意的小吃摊子仍沿街边摆出不少,并且几乎每个摊子前都有食客在捧场。四个人选了一个烧饼摊儿坐下,一面吃着迟来的晚饭,一面开始商议。
首先商议的当然还是撤退路线——经过下午的勘察与比较,最终他们决定届时先沿着南新华街向南撤,然后拐入琉璃厂街向东,随即转进茶儿胡同、羊肉胡同一带。那一带的特点是胡同密集林立,便于摆脱有可能出现的追兵。
确立了撤退路线,接下来商议的便是刺杀过程。
从他们实地监视的结果来看,那两名自下午两点便换岗上岗的日本兵,接近撤岗时间前的半小时内,精气神变得颇为懈怠,远不如一下午那样仪态严谨。夜幕降临后,有几次两个鬼子甚至借助着昏暗的路灯灯光,用目光追逐着从他们身前走过的年轻女子,并嬉皮笑脸地谈论着什么。
“这帮狗娘养的鬼子,见到女人就迈不动步!”指挥官谢宇当时曾经如是评论了一句。
此刻,四个人嚼着夹了肉的芝麻烧饼,大喝着从相邻另一个摊位要来的豆浆,张远就提起了这一旧话,他建议:既然日本兵贪图女色,有没有可能利用对方的这一弱点、给咱们的行动添加掩护?
“怎么利用?”关金文脱口反问道:“找咱们的女同学帮忙?”
“不行,那是羊入虎口的事情!你们俩想什么呢!?”说话的是刘立民,脸上满是忿忿的神色。
见此情形,燕京大学物理学系高材生噗哧一乐,嘴里芝麻烧饼的渣子也喷薄而出:“你急什么啊?又没说让燕大的密斯程出面。”
一旁的张远当即也咯咯乐出了声,戏谑的眼神盯紧了自己的同窗好友。
刘立民越发恼了——他断然否决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女友程慕雪。但看着这两个好朋友一脸坏笑的样子,辅仁学子却又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语言。
“是不行,”指挥官谢宇终于插话了:“这意味着咱们的计划必须得向外人透露;而且,未经训练的女人加入进来,会增添许多麻烦和危险。”
“那经过训练的呢?”关金文不依不饶,仍瞄着刘立民笑眯眯地说道:“立民除了密斯程,不是还有一个枪手姐姐吗?”
辅仁学子忍无可忍,终于丢下了烧饼和汤碗,隔着桌子去抓小关的衣领。后者则忙不迭地躲闪。
“别胡闹了,一说正事儿你们就东扯西扯!”北大学长不无气恼地敲起了桌子。
“还不是因为这厮!”刘立民一手指着关金文,脸朝着自己的指挥官控诉:“动不动就下道儿!”
“但是这个思路值得借鉴,”谢宇板起了脸孔,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我们在接近那两个鬼子哨兵后,应该想出什么办法先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让他们放松警觉,然后突然下手!”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思,都在思考着能用什么办法达到目的。
“抽烟借火如何?”张远回忆着:“下午我注意到,那两个鬼子哨兵有一个人抽过烟——我们其中一个人走到跟前借火,火柴一点燃就是信号,其他三个立刻一拥而上!”
“恐怕不行,”指挥官谢宇思索片刻后做出了否决:“第一,不能保证我们动手那天的鬼子哨兵也抽烟;第二,恐怕没有多少抽烟的中国人敢去向日本兵借火,这行为本身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我有一个主意,脚踏车!”刘立民望着戳在一旁的脚踏车突然想到一点,颇为兴奋地压低了嗓音急急说道:“我们先出动两个人,假装在路上练习骑脚踏车——比如由张远骑在车上练习、我抓住后座替他把关,车子在经过日本哨兵时突然失去平衡,一头撞向他们。被撞的鬼子肯定是猝不及防,我俩借机下手;这时候另外两个再迅速扑过来对付另一个!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妙啊!”北大学长率先发出了赞叹,脑海中就开始浮想刘立民设计的具体细节,越想越觉得大为可行。
张远、关金文也频频认可。
而这一刻,刘立民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自己曾经在北海公园教程慕雪骑脚踏车的场面,娇小女友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不能不说,他的这一突发奇想,有从前之旧事做铺垫的因素。
想到这里,辅仁学子禁不住心虚地瞥了一眼程慕雪的燕大同窗关金文。不料,正所谓怕什么就来什么,虎背熊腰的小关与对方对视这一眼之下,顿时有所感受,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喔,我明白了!怪不得刘大才子能有这般好计策,看来其中恐怕也有风花雪月的影子啊!”
刘立民又羞又恼,但真的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时间愣怔在原地,张口结舌。喜欢出枪者请大家收藏:(www.shandu.fun)出枪者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