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女上尉一把拉住刘立民蠢蠢欲动的身体,低声呵斥一左一右的两个大男孩儿:
“先别乱动,注意监视胡同的两头!”
此刻,在这个只有两百多米长且并不宽敞的廊坊头条胡同里,除了著名的劝业场还在营业,其余的灯笼铺、金店等门市大都已经打烊。
楚静怡迅速分析了一下局面——那两个便衣警察朝着胡同东口跑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到前门一带搬援兵:那里既有驻屯兵团的日本哨兵,应该也有市警察局部署的巡逻警力包括警车。
如果依着两个大男孩儿的主意采取武力行动的话,救出那个姓孙的救国会会员后他们就绝对不能出胡同东口,而应向西口撤退。
“胡同那一头出去是什么地方?”军统女上尉急促地问道。
这一问,可谓正中刘立民、张远的下怀!因为他们两个都十分清楚跑出这条胡同的西口、连接的是一条名为羊肉胡同的小胡同——而在差不多十天前,刺杀小联盟在南新华街平安里胡同口杀死两名日军哨兵后,就是先穿行了琉璃厂街、然后左拐右拐隐入了羊肉胡同和廊坊头条,随即转入前门一带撤退的。
刘立民当即三言两语将此情况说明,表示他们对那里路径极熟。
楚静怡听罢,最后望了望黑洞洞的胡同西口,终于下了决心:
“立民,骑车带我靠过去,尽量贴近鞋帽店的门口,我先动手除掉右边的那个特务,你马上跳车抓住左边那个,记住绝对不能让他跑掉!——张同学,你看我俩出手之后再冲过去帮忙。然后我们一起往胡同西口跑。”
听着枪手姐姐干净利落地做如是部署,刘立民已经兴奋紧张得不能自持;张远虽然只是第二次与这位女杀手打交道,但首次谋面留下的深刻印象、也足以让他对其服首帖耳。
说干就干,辅仁学子刘立民将脚踏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调头,跨上了车座,几乎与此同时楚静怡也斜身坐到了后座上。二人共乘的这辆脚踏车,朝着十几米开外的鞋帽店门口直奔蹿了过去;张远则贴着胡同墙根的暗影,躬身向前小跑。
此刻,打烊上板的鞋帽店门口,两名便衣警察仍在集中精力压制着救国会会员孙嘉梁的挣扎抵抗。此前,他们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搜出了两张反日传单,传单与刚刚被贴到鞋帽店墙壁上的那张一模一样!
几个警察当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大多知道无论是警察局的特务科还是日本人的宪兵队、都在追查张贴反日传单的系列案。加上身藏传单的这个年轻人一直在抗拒,坚决不肯让他们将其带离。于是决定,两人留在原地看守,另外两人跑去胡同东口外面的前门五牌楼报信——牌楼下面,有一辆警车和至少四五名制服警察在值守。
被摁得跪在地上的辅仁大学化学系大四生、北平学生救国会会员孙嘉梁,还不清楚已经来了强有力的外援,眼下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坚决不能被这伙儿便衣警察带走!刚才自己被抓住后,并未见到小组长张远也一同出事,这让孙嘉梁心底还残留着希望:毕竟还有另外三个组员,他们应该就在附近,随时可能出手来搭救自己。
化学系学子猜对了一半,的确有人出手来搭救他了,但并不全是他认为的今晚行动第三小组的同伴。
刘立民的脚踏车,在距离始终愤怒叫骂的孙嘉梁不足一米处猛然停住,后车座上的军统女上尉犹如被弹起一般飞了下去,直接从半蹲着的那名便衣警察身边一掠而过,旋即急停转身;还未等对方明白是怎么回事,楚静怡已经从其身后伸出右手扳住其下颌,向上猛抬,导致那名便衣警察昂头后仰。就是这一瞬间,女人的左手在倒霉的便衣警察的脖颈处疾速一划。
一柄医学专用手术刀泛着微弱的寒光,在从脚踏车后座跃下之前,便已经牢牢捏在军统女上尉的手中,从而完成了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击。
颈动脉中刀的便衣警察发出了一声闷哼,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辅仁学子孙嘉梁,颓然摔倒在地,身体开始了剧烈的抽搐。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在孙嘉梁的另一侧抓着对方的那名便衣警察,仅仅来得及意识到不妙,就感觉脑后生风,随即右太阳穴上便挨了重重一拳,巨大的眩晕感令其摇摇欲倒。
出此重拳的正是另一位辅仁学子刘立民,他在刚刚刹住脚踏车之际,使出了从北大学长谢宇那里学来的急停放倒车子的技巧,然后迅速返身扑上来,挥出一记孔武有力的右摆拳,准确击中另外一名控制着同伴孙嘉梁的便衣警察右脑。
然而一击之后,看着犹如喝醉酒般摇摇晃晃站立的伪警察,刘立民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最终竟从后面抓住了对方的双肩,扶也不是、摔也不是,直到他的枪手姐姐从另一侧蹿上。
“让开!”
军统女上尉朝着笨手笨脚的大男孩刘立民低叱一声,审时度势将手术刀交到了右手,然后伸出左手揪住了这名便衣警察的胸襟,发力将其向下带动,同时左腿使出了一个绊子,将对方面孔朝下撂倒在地。紧接着躬下身去,出手如风,手术刀同样精准地划开了该名便衣警察的颈动脉。
这一次,近在咫尺的辅仁学子刘立民,清楚地目睹了一条血线箭一般地激射而出,而他的枪手姐姐,尚能做到机敏地一闪,躲避鲜血溅到身上!
看得瞠目结舌,刘立民甚至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摆脱了束缚的同学战友孙嘉良朝他发出了惊喜的呐喊,直到小个子张远也扑到了他们的身前。
“立民!——上帝啊,怎么是你!”笃信基督教的辅仁学子孙嘉梁失声锐叫,激动地迎面抱住了犹如从天而降的救国会战友。
“磨蹭什么!快跑!”
还是一旁的军统女上尉,发出了严厉急促的呵斥。小个子张远反应最快,一把抓住孙嘉梁的手臂,拖着他朝向廊坊头条胡同的西口拔腿就跑。
如梦方醒的刘立民,这才转身去抓起躺在地上的脚踏车,他注意到枪手姐姐此刻正全神注视着胡同的东口方向。
“姐,上车!”
调转车头飞身跨上车座的辅仁学子,一俟楚静怡的身体挨上自己,便使出浑身力量蹬起了脚踏车。车轮启动的刹那,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横卧在鞋帽店门口的两个伪警察,他们的身体,依稀还在不停地抽搐。喜欢出枪者请大家收藏:(www.shandu.fun)出枪者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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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